宛城站停靠五分钟,离家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公里。
林茯没有下车。
火车重新启动,哐当哐当作响的瞬间,她忽然对未来有了实感,而这种实感来自于一种不明确。
她去找乘务员补票,乘务员问补到哪,她思忖两秒,说终点站。
至少有一次,从头到尾完整坐过这趟列车。
乘务员口音亲切:“那还要坐好久,屁股都坐瘪了哦。”
补完票,换了节车厢,拖着行李过去,就看到一位穿着花衬衫,短羊毛卷在头上炸起来的女人把一个小伙按在地上,口中骂道:“靠北啊,你这死囝仔看不出我这镯子是假的,假货你也偷,小偷做成你这样,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乘警过来,把人带走,跟女人悠悠说了句:“也不能把人脸踩在地上。”
女人中气十足:“没踩他命根子算给他脸了,对这种扒手一定要狠狠教训啦!”
林茯暗暗点了下头,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好巧不巧,过了会,那个女人就在她对面霸气坐下。
“阿妹,到哪里去?”
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林茯低头咬了一口刚洗的苹果:“明州。”
“你不是明州人吧,去明州旅游吗?”
林茯诚实应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就想过去看看。”
“哦哟。”女人一惊,八卦地凑过来,“离家出走,还是跟对象吵架了?你这样在外面很容易被人骗的!”
苹果有点酸,是薇薇塞她包里的,说不管去哪,不要跟她断了联系。
人和人不见面,几年的情感,说淡就淡了。
咬过的地方果肉已经开始泛黄,氧化在不经意间,林茯说:“想找个地方养养身体。”
于是,女人带她去了明州的极望岛。
林茯只知明州有一座澄心岛,很有名,每年接待不少游客。
女人也就是后来岛上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王阿嬷,说澄心岛起初是很好,现在也很好,但是开发得太商业化,又是旅游胜地,人挤人,养身体可能不太适合。极望岛就很好,风景优美,东跑到西也就半小时,岛上的人不多不少,平日会有不少活动,像什么音乐会,篝火舞,日子过得很安逸。
基础设施没那么新,但该有的也都有。
照相馆,咖啡厅,商业街,菜市场,学校,KTV,旧是旧了点,也没比澄心岛差多少。
王阿嬷说,极望岛——
天大地大,无阻无碍。
阿嬷还得意地告诉她,她在岛上开的那家饭店,每年都能接待不少头一年来拜神仙,第二年来还愿的朋友。
极望岛,是个福地。
登岛第一年,十二月,林茯运气好,赶上岛上四年一次的送王船。岛上的人花几个月的时间,制作了一艘大型的王船,船上摆满贡品,到了晚上,王船合力被推到海边,点燃,大火在海浪声、人声中熊熊燃烧,人们纷纷合掌祈福,求平安,无灾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阿嬷要她别发呆,愿望可以大声说出来。
她许愿:[身边的人平平安安。]
哪有人能一直在身边,身边即是“心上”,摆在心上的那些人。
登岛第二年,阿嬷用线给她穿了耳洞。
离开滨城的时候,薇薇答应帮她把很多东西还给邵以持,包括那张卡,那部定位她的手机,除了最开始他塞她羽绒服口袋的珍珠耳钉。
岛上不知日月长,一待就是三年。
第三年,她看到新闻,邵牧入狱,邵以持胜任执行总裁。他负责推出的高端文旅度假酒店“云隐”很成功,去年国内第五家云隐落座在明州澄心岛,他出席相关活动,她正好去澄心岛给阿嬷的饭店买食材,远远看了眼。
那天,下雨起雾,她在他掀起的穿过众人的视线中,溅起水花,匆匆消失。
阿嬷还说,想去住一晚,但不想这样的酒店开到极望岛来。岛上的人,大多都希望极望岛保留它现在的样子就好,时代日日新,总有人想做个旧人。
在岛上这几年,可能是气候舒适,也可能是阿嬷的饭做得太好吃,林茯经常原地一躺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有时候是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挂下来好多金黄色的硕大的月亮,有时候是在海边,海风吹得人烦恼全无,有时候是在某个夜晚的舞会,坐在某家的绿松木窗台上,看着某对年轻夫妻跳着舞吵起架,就困了过去。
于是听到最多的就是:
“阿妹,醒醒啊!”
“小茯姐,螃蟹又要咬你啦!”
“阿茯,不许睡,教我做题。”
她又睡着了。
但很奇怪,她听不出是谁在叫她,不是阿嬷,也不是高中各科考不及格还讥讽她没文凭辅导不够格的臭小子,更不是性感多金扛着音响岛上巡回演出的情歌天后宝姨……
最奇怪的,岛上没这么冷。
“小姐,你还好吗?”
“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眩晕感消失,林茯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大口呼吸,抬头漫天雪花仍在纷纷往下坠落。她抬手摸了摸脸上融化的雪,视线里是森树林,酒店,侧过头,身边是刚跟着出来要送她回客房的餐厅经理。
这不是岛上。
岛上没有雪。
至少她在岛上的三年,没有见过雪。
她意识回笼,这是在滨城,滑雪场,山上的度假酒店,跟贺祝一起,对方正因为偏头痛躺在房间。
而她,刚从身后的餐厅出来。
遇到了邵以持。
他看上去变化不少,瘦了点,气质更凌厉,西服穿在身上,比起过去那副玩世不恭的做派,现在一副成熟持重的模样,挺让人陌生。
三年,不长不短,足够一个人忘记一个人。
不知道雪什么时候停,还要在这座山上待几天。
林茯放平呼吸,缓了许久,对餐厅经理开口:“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心脏一下一下突突地跳,她下午明明吃了药,还是很不舒服。她快被极望岛惯坏,一离开岛,身体似乎就要被打回原形。
有人在敲门,是贺祝的声音。
“小茯,你在吗?”
她使不上力,从床上爬起来,膝盖更疼了,挪着步子走过去,打开门,贺祝并不在门口。
难道她听错了?
林茯探头探脑看向走廊两侧,除了路过的酒店服务生,没有其他身影。
又几步走到隔壁,敲了敲,里面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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