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直升机的窗户俯瞰下去,宽阔的海面在阳光的轻抚下,泛起点点细碎的光。海风携着咸湿的气息,穿过机舱门两侧的缝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极目之处,海天交融。撑手倚靠在窗边,秦璟沅的思绪难得随之飘远。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恣意地放空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从未有过。
而自己那段还算无忧的童年时光,在发生了那些事后,也染上带血的污渍,被他刻意尘封进记忆深处。
成年之前,秦璟沅的生活很单一:打零工和学习。
打零工是为了能学习和吃饱饭,学习是为了以后能打高级工和吃好饭,横竖都脱不开一个“钱”字。
秦璟沅长大的地方,叫做清涟镇,不算偏僻,是很典型的江南水乡小镇。
青瓦白墙,石桥清波。
是游客眼中藏尽诗意的水墨画卷。
离开那里已经十年了,可秦璟沅仍记得他凌晨两点打工归来,烟雨濛濛,淋湿了他除校服外为数不多的干净常服,烦人得很,心头第无数遍暗骂:
这鬼天气妨碍他赚钱。
当时秦璟沅未满十六周岁,在别人眼里是妥妥的童工,还是临时的,很多地方都不愿意收他。
后来,还是巷尾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老板娘,看他模样俊俏,年纪小却性子成稳,让他当了收银员。
当然对外是自家侄子来帮忙。
据老板娘说,位置不好的缘故,便利店的客流量一直很小。再加上经常有地痞流氓之类的小偷小摸,每天营业额基本抵不上损失,已经快倒闭了。
前一个收银员,因为害怕被那些凶狠的地痞报复,对他们的偷窃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店里也没钱装监控,直到老板娘检查账目和货量时,发现对不上,才知道员工的隐瞒,怒气冲冲地将他开除。
那个被开除的男人,在外面到处宣传这家便利店的老板有多黑心,不仅苛待员工,还拖欠工资,导致很久都没人愿意来招聘。
除了秦璟沅,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证据大于一切,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前,他其实作为客人,来光顾过几次。和其他超市将临期产品摆在货架最外面不同,这家便利店反而将最新鲜的放在外面。
从经营者的角度出发,这是一种不太明智的行为,不符合先进先出的原则,会造成货品的大量积压。对于这家客流量极低的便利店来说,只会恶性循环。
然而从某方面看,这也体现出了老板娘的品性。
事实证明,秦璟沅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以说,没有这份小小的收银员工作,也就没有如今声名远扬的秦大律师。
他可能连初中都读不完。
而老板娘本人,也觉得自己那时的决定很明智。自从聘用了秦璟沅,短短几个月内,她的营业额就翻了三倍。
美滋滋地点着钞票,老板娘欣慰地拍拍秦璟沅的肩膀,告诉他以后如果没出路,真的可以靠脸吃饭。
年仅十五岁的秦璟沅,面庞尚青涩,却依旧可见未来的风华。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眸里,嵌着一对琥珀,在灯光下流转着金箔般的碎芒。
而他的左眼下方落了一颗漆黑的泪痣,眼睫半垂时,平添几分清冷的疏离。
有位回头八百遍的客户,曾在秦璟沅低头找零钱时,偷偷拍了一张他的侧脸照,发到了自己的企鹅空间里,并配上非主流文案:
「是誰捨得讓他紅了眼框,落下淚滴呢?」
不过,老板娘那句话也只是开玩笑。她很清楚,秦璟沅未来不可能没有出路。
午夜十二点,趴在收银台上做题的少年,眉眼专注。她站在店外,叹了口气。
然后在月底结工资的时候,秦璟沅发现数额是之前说好的两倍。面对他疑惑的视线,老板娘只是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一本正经地说,这些是他打跑那些小偷的奖金。
便利店没监控,虽然方便了地痞来偷东西,但也很适合秦璟沅教训小偷。
有次闹到警局里,他便安静地站在旁边,听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矮个子男人,骂骂咧咧地用手指责他故意伤人。
对此,秦璟沅只是默默地盯着警局墙上“为人民服务”的牌匾,低声道:
“姐姐,我不认识他。”
细边镜片下的眼睛看起来很冷静,手指却攥紧了身上洗得发皱的衬衫衣摆。
这一幕,“恰好”被女警察收入眼底。
多么可怜的孩子,身边没大人在,还平白无故遇上这种碰瓷事件。
正在破口大骂的男人,已经是警局的常客,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前科无数,这回居然都开始牵累无辜少年了。
随后,秦璟沅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收银台后方。
而那个地痞又在牢里蹲了几天,还被警告不许再找秦璟沅的麻烦,如果他不想因为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被法律制裁的话。
这已经不是秦璟沅第一次,受到法律的保护了。
上一回,还是因为他被那个渣滓养父,打进了医院。还没康复的时候,秦璟沅便偷偷逃出病房,带着自己收集了一整年的证据,把养父告上了法庭。
身上的伤,是再好不过的证据。
拄着医用拐杖,秦璟沅站在原告席上,身形笔直。明明稚气未脱,周身却散发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冷静。
他身边站着的法定代理人,是法院在当地居民委员会里选定指派的。只是,那人听着秦璟沅条理清晰的控告,表情震惊,迟迟无法发声。
这个孩子,不会把整本刑法都给背出来了吧?
无数个忍痛的日夜,秦璟沅抱着自己从隔壁住着的律师手里借来的法典,一字一句地咀嚼,将所有泪与血都咽了下去。
最后,法院撤销了养父的抚养权,处其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额外赔偿了秦璟沅一笔精神损害抚/慰金。用这笔钱,他租了一个房子,开始独立生活。
本来他是打算回福利院的。令秦璟沅有些难过的是,院长在自己离开后的第三个月,就因病离世了。
那个在秦璟沅被人收养时,揉着他的头发,含泪祝他未来幸福的老人。
幸好,她不知道。
高考那几天,秦璟沅照常发挥。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在打工上,他的高考成绩并不是最突出的那个。
可也足够他离开这个小城镇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秦璟沅还在便利店的仓库里帮忙搬货。还是老板娘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啊啊啊——小沅,别搬了别搬了,快过来,高考成绩出来啦!”
高中三年,老板娘对秦璟沅的生活和学习非常关注,经常让他提早下班回家睡觉,高考更是亲自做早餐并送考。
作为不婚主义者,她三十六岁依然独身一人。
对于老板娘不自觉代入自己母亲的行为,秦璟沅没有多说,只是认真地吃掉她做的格外糟糕的早餐。
站在电脑前,秦璟沅看着那三个数字,眼神没什么波澜。
意料之中。
老板娘倒是比本人激动多了。
“不愧是我家元宝,你这分数比我当年高了整整三百多分啊!”
一只手胡乱地揉着秦璟沅黑色的发顶,女人的语气里含着满满的自豪与喜悦。他站直身体,拉平唇线,难得有些羞赧地压低声音:
“月姐,别叫我元宝。”
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一高兴就会叫秦璟沅这个听起来无比幼稚的小名。
“哎呀,元宝多好听啊~你不是特别喜欢钱么,还一天到晚戴个小算盘。这名字招财,招财懂不懂!”
她话中提到的,是秦璟沅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算盘吊坠。这是院长亲手用木头雕的,是他十四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每次有人给福利院捐赠玩具或者零食,其他孩子都会兴奋地睡不着觉,而秦璟沅也睡不着觉。
他不想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年幼的秦璟沅很苦恼,因为他太穷了。等到离开福利院的那天,他觉得自己会饿死在街头。玩具并不能让他吃饱饭。
扯着老人的袖子,秦璟沅抬起头,摊开手心里那辆崭新的模型汽车,一脸认真:
“院长妈妈,请问我可以用这个玩具,和您换成等价的钱吗?”
面对他的话,老人眼角的皱纹都带上了笑意。
“小沅,既然是等价交换,当然是可以啊。”
然而秦璟沅的这番言论,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有些人觉得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毫无童心,这么早就掉到了钱眼里,未来怎么会有出息。
当然,秦璟沅这个微不足道的缺点,依然无法阻止那些想要收养他的人。毕竟他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蛋,个子也比其他营养不良的孩子高出许多。
有希望成为他们未来炫耀的资本。
结果全部被秦璟沅拒绝了。
他已经有院长妈妈了,不再需要别人的照顾。
收到算盘吊坠的那一天,秦璟沅听到老人说:“小沅,希望你未来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真正属于你一个人的钱,不需要再请求别人。”
她的声音仍是那样温柔与慈祥,可秦璟沅却从那双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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