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枝被李央引着出了门。
浴室中,一道黑影按刀出现在窗边,阴鸷的目光透过窗户缝隙落在宋寒枝身上。
这女人体弱,气息内敛,乍一看,好似常人。但细观其脚步、发力,举手投足间可见武学痕迹。内力还收得如此干净,是个高手。
“要杀了她吗?”
远处的背影已经走远,周梨拉上窗,眼里隐现杀气。
“怕是杀不得。”
身着青衫的中年人在浴桶边掬起一捧药浴的水,仔细分辨过里面的药材后抖干手,幽幽道:“方子是不错,但治标不治本,要压制还是得靠那姑娘封印的手段。这人不但杀不得,还要祖宗似的供起来。”
越千洲视线扫过被包扎好的右臂,冷然掀了掀嘴角,“若没有掣肘我的把握,她今夜就该杀我,而不是救我了。”
“大人,您此次还是太过冒险了。”中年人叹道:“噬魂蛊毒毕竟当世奇毒,若非宋姑娘出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险?
越千洲不置可否,没再继续讨论蛊毒之事,“万珍楼那边怎么样了?”
周梨道:“探子连着去了几日,没上钩。”
越千洲哼道:“饵不够肥罢了。”
……
丑时,夜深露重,幽静的庭院中寒气逼人。
越千洲收敛气息在隔壁门前停下。里间压抑的咳嗽声阵阵,他被吵得睡不着,穿好衣服站在此处又不知道要干嘛。
总不能让她不咳了……
犹豫再三,他抬手叩门。
“宋寒枝……”
“出来。”
这般阵仗的咳嗽,人指定是不能睡着的。里间很快响起掀被的声音,他听见虚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伴随着磕磕绊绊的声响,门被拉开。
宋寒枝衣服还是整齐的,似乎只是和衣而眠。取了饰物,头发散着,倚着门视线有些游离地望向他。月光清清冷冷地落在她身上,照得脸也雪白。
“可是吵着大人了?”她说话时哑着嗓子,竭力在克制咳嗽。
鄢王府里没有女婢,全是些武功高强不惧冷的夜枭卫,日子过得糙,无火无碳,被褥也单薄,她这样的身体待着自然是难受的。
越千洲隔着门槛感觉到了她呼吸里不同寻常的热,抬手在她额上探了下,忍不住蹙眉,“跟我来。”
他刚要转身自己走人,余光扫过她脚下门槛,又抬起手横在她身前。
没有灯,宋寒枝看不真切,不太确定他放了个什么过来,试探性着摸了过去,却摸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越千洲:“抓袖子。”她手凉得跟冰块儿似的。
“失礼了。”宋寒枝顺着他手腕摸到袖角,感觉到他脚步挪动,亦步亦趋地跟着,“大人要去何处?”
越千洲没理会。
宋寒枝缩着肩膀闭上嘴。
直行没多远又进了屋。屋里点了灯,但宋寒枝仍是看不清楚,走得尤其慢。越千洲没了耐心,忽然躬身将人扛起,大步走到床边放下。
“你在这儿睡。”
他冷瞥了宋寒枝一眼,去柜子里又翻出一床被子扔她身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让人把地龙烧上。”
宋寒枝身下床铺还是温热的,顿时猜出这是越千洲睡的床。她头疼提不起力气,也没心思跟他客气,脱了鞋倒头缩进被窝里。
她气息奄奄,越千洲停住脚问:“你不是拿到药了吗?”床上的人半晌没应声,像是昏过去了。他眉头微蹙往回两步。
“配药需要点时间。”
宋寒枝忽然开口,她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过两日会好很多,大人放心。”
黑暗中,越千洲的脸倏然冷下几分,静默一瞬,问:“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出他话音里隐约的不悦,宋寒枝吃力地睁开眼,不解道:“大人不是想让我做饵吗?若在下身体不好,怕会坏大人的事。”
越千洲悠然又转回床边,负手弯下腰问:“你知道我的打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夜枭卫的名头威震天下,不至于没有厉害的蛊师。特意让她帮忙,显然不只是因为她会蛊术这么简单。
宋寒枝吐了口气,“过两日,我亲自出门添妆便是。”他凑得太近了,宋寒枝脸又缩下去半截,只露出一双眼睛,“今夜嵇甜出手,又抓了人质,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去。我搬出宋府的事也有父亲帮我遮掩,不会打草惊蛇。”
“既如此,你何必来我府上?”
“毕竟是猜测。”宋寒枝焉焉道:“师兄不在,在下只有一条命,可不敢像大人一样随意拿去赌。”
她人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柔顺乖巧招人疼,但有时又冷不丁地咬人一口。
越千洲低笑,将她被子拉到颈口,“嘲讽我?”
“岂敢啊。不过大人,有件事得告诉你……”宋寒枝没力气跟他扯被子,耷拉着眼皮苦口婆心道:“你的毒一年内必须得解了,不然可能会经脉全废的。”
越千洲腮帮子硬了下,咬牙问:“之前怎么没说?”
“在下害怕嘛……”她气若游丝,无辜地抽了下鼻子,“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商量着杀我?嘴里留点话,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
“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候?”
性命关键的时候啊。
宋寒枝哆嗦着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大人,您再不出去把门关上,我冻死了,可真没人管你的毒。”
……
万珍楼,御都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横跨东市整整两条街,不仅有吃喝玩乐之所,展出售卖的珍宝武器也都是尖儿货。据传万珍楼背后的主人乃是东宫太子殿下,连王公贵族子弟也不敢在此间放肆。
但今日赌楼上人声鼎沸,几乎要掀翻屋顶。
三楼有挑选珍宝的客人好奇问了一嘴。
在旁侍候的小厮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楼上来了个高手,接连几日挑场子。”他压低声音,道:“今日林宝官也连输六场。庄家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到国公府上请魏公子出面。还取了几件预备下月拍卖的宝物给魏公子压底做注呢。这动静听着,怕是楼上的赌局已见分晓了。”
要说小厮口中的“魏公子”,乃是魏国公府的公子魏拂鸣。
据传此人天生神手。十二岁第一次进赌场,以一两本金连赢十六局,将那家赌场七成赌资尽收囊中。而后半月更是猖狂,御都大大小小二十多家赌楼被他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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