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赔钱货!”金娘气急败坏的拿鞭子抽着汲白安,那可是午城第二大富商王宝山,自你那个短命鬼娘死后,花音楼何时出现这么大的生意。王员外肯要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居然敢打他,你知道我从此以后得失去多少生意吗?”金娘气的面目扭曲,硬生生抽的他背部渗出了鲜血才堪堪停手。“
幸好用的是软鞭,抽的疼还不易留伤痕,留着他这身皮子还有用。还是老法子折磨他,定要他知道厉害。
这小子,容貌比的上她母亲当年。”金娘甩了甩酸疼的手腕,摸了一把满脸油汗就派人拿一把银针来。汲白安撇了她一眼,这老女人没事儿就爱看点子唱戏的,戏子里的嬷嬷拿签子折磨公主,她也跟着学。
汲白安母亲是十五年前大名鼎鼎的曲仙,时光逝去,现在百姓回想起来,犹记得当时聂昔夜名声鼎盛时坊间传的一句话“一曲天籁,沉醉似天堂,一颦一笑,涤荡恶人肠。说她不仅歌曲儿好,人也似天上仙子呢。汲白安想象不出,自打出生起母亲就死了,怎么死了,鬼知道。
在花音楼长大的他,越长大,便有越多不怀好意的人垂涎。
汲白安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在这个地方会害了他,想要不被当玩物就要有除了美貌外能拿得出手的技艺。汲白安想了想,“母亲的天籁,我学不来,我想学烧饭。”
遂有意钻研了一手好厨艺,金娘在自家楼里吃到各色各味小菜后惊得瞪大了绿豆小眼,吃的是那是一个满嘴肥油,吃完了筷子都要在嘴里嗦嗦干净,下巴上那几层肉都兜不住要掉到好似怀了三胞胎的肚子上去。
一打听做饭的居然是汲白安,要不是外面哪家有名的饭馆她都吃过,都要以为这小子从哪偷回来的。最后亲眼盯着他做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小食后,金娘对他有点另眼相看,索性拿他当厨子养了。七岁的汲白安松下一口气,“这下暂时就不缺饭吃还不用出卖色相了。”
直至如今,汲白安长到十八岁了都很少在花音楼抛头露面过。
少年身形愈发风骨,金娘斜着眼睨他,动了他的主意,“如今汲白安不小了,也到了接客的年龄。顺便试探试探官爷们好不好这口。我这儿也不是酒楼,他这容姿能给我带来的,可比一顿饭要多,刚托人从今阳城请来的名厨也是得派上用场不是。”于是指挥他从后厨出来,有意让他在官人老爷面前露脸,端端茶送送水看看客人们的反应。
汲白安无奈,只能麻溜儿的在在楼里端着盘子到处跑。那张脸来来回回引得宾客眼睛都要长在他身上了。
王员外频繁地唤他到跟前,一道菜一道菜的点,汲白安眉头是原来越紧,王员外到最后终于耐不住握住他的手,只觉这手也是出奇的好看。
虽然长年干活手上有些细茧,可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摸着还滑溜溜的。汲白安缓缓攥紧了拳头,试图抽回手“我只是个店小二,请您自重!。”可王员外不放过他,干枯丑陋的脸贪婪的望着汲白安,“你再想想,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要多少有多少!从了我罢。”
汲白安攥了攥拳还是没忍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随即崩就是一拳,力道不轻,一颗牙掉了。
王员外疼的捂着脸直吸气,汲白安狠狠擦了一下被这老头摸过的手,趁着金娘还没来得及抓他他就先跑了。
听说气的王员外大骂了金娘这老鸨,还狠狠踹了一脚,那满身肥猪肉跟面墙似也踹不动,更是恼羞成怒,甩甩袖子走了。金娘被羞辱了一通好不痛快,脸上青了又黑,五彩缤纷。一通通地道歉,给旁边杂役使了眼色,让他们赶紧去找人。
不费工夫,几十个打手出动把这花音楼翻了个底朝天。顶楼的宁倌儿在楼上磕着瓜子绕有兴趣的看着,“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嗤笑着进屋美滋滋的准备脱衣沐浴,“呼…呼”一阵怪声从床底传来。
吓的宁倌赶紧把衣服穿上,缓缓爬下一看正是那汲白安,睡着了就算了竟还打起呼噜来。“真是胆大包天,竟溜进我的房间,怪不得他们找不到。”宁倌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就去唤人来逮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宁倌儿是最近新选出来的魁首,可是当今花楼红人儿,一舞值万金,金娘特意吩咐了别冒犯了她。她和以前没有背景的时候不同,多少爷盯着她呢。打手们畏手畏脚,不敢胡翻乱砸,这才叫这汲白安躲过去了。
“把他给我摁紧喽!”金娘拿着一把银针,一针一针地扎在他指甲里,十指连心,汲白安痛极了但还不忘着挑衅。
“阿妈,您还有点新花样吗?也换个地方扎扎吧,身上痒。”
金娘小眼睛气的滚圆,“你这小贱人。”说着一把银针全扎入了大腿根最娇嫩的皮肤里。
汲白安被摁着跪在地上,发丝散落在脸上,嘴角咬出了鲜血,却也不愿意服软一声。“倒不知道,我这花楼里还能养出来个有骨气的?”金娘一肚子怒气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不管留不留疤,招呼人来,“你们几个今儿治不服他,就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天色渐晚,汲白安满身血色瘫软在地上,意识有些昏沉,昏过去前猛的想起来,“芝芝还没喂呢,一整天没给他带饭,他该跑了吧。”
汲白安淡淡的叹息,还是先脱身再另说其他吧,我还不想半死不残,“金妈妈,我接客还不成吗,别折腾了,又是扎又是打,我都成刺猬了。”
金娘捏住汲白安的脸,却见这厮惨白的脸上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吐了一口浓痰在他身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认清自己的身份,别说接客,我就是让你死你也没得选!滚回去吧,以后可别让我失望。”
胳膊骤然放松,汲白安揉了揉手腕,抹掉唇角鲜血,拽了拽身上被抽烂的衣服,一瘸一拐走了。
刚走进小茅草屋,听到汲白安脚步的声音,一只小黑猫就出来迎接,却看到一个血人吓得叫声都变了。
“哎,谁欺负你了,跟猫哥说,我来替你做主。”小猫深沉的站起来用小爪子拍了一下汲白安。“我这一百年的道行快要修成人型了,你收留了我,作为回报我来帮你报仇。”
汲白安低头捏住小爪子,还是粉红色的小爪子,冰冷的目光逐渐柔软,“芝芝是不是饿坏了,别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我都说了我不叫芝芝,我叫月冥,而且我是公的,你…”
但在汲白安视角就是一只眼睛圆圆的小黑猫婉转动人的“喵喵喵~喵喵喵喵~”
汲白安心领神会“知道啦知道啦,别催。”衣服黏在伤口上不好,遂准备把衣裳脱掉擦拭一遍,里衣黏着伤口,缓缓脱下拽到伤口,汲白安耐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原本漂亮的蝴蝶骨布满伤口,活像刚被折翼的白鹤。
好容易脱完就去烧热水准备洗澡了。回来时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鸡腿,肉被剁成小猫可以入口的超小块紧紧裹在油纸里,月冥咽咽口水…“凉了,先别吃,我给你热热。”汲白安胡乱揉了揉小猫头。
月冥看着这个满身伤却还在细心照顾他的男孩有些愣住,想起了爹娘对他说过的话“你刚满一百周岁,我们也舍不得你。但是你迟迟不化形许是少了点机缘,我们送你出去游历,何时通透人七情六欲了,才能化作人形。
切记爹娘教你的生存之道,危机关头一定要用上——撒娇猫咪最好命哈。”月冥就这么睁着清澈的猫猫大眼被爹娘往三界池来了个漂亮的三分投。
随机落地点是人间。落到脏兮兮的垃圾堆昏过去之前月冥发出了来到人间的第一声感叹“啊,我要回家。”随后就被路过的汲白安看见从垃圾堆里掏了出来,是一只通体盘靓条顺的乌黑小猫。
汲白安拎起它晃了晃,不醒,那就是死了,又随手丢了回去。
睡了一天一夜养足精神后的月冥奋力从恶臭的垃圾堆爬了出来,平时打理的漂漂亮亮的毛发沾满泔水,默默问候了人间这个破地方八百遍。
都说人间疾苦,月冥闻了闻自己身上,缩回去本能想舔的舌头,干呕着“我算是感受到了…”汲白安叼着根草蹲在房前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失笑,
“这小黑球,我还以为你死过去了。”
“你才死过去了”
“咪咪,来。”
“我又不是狗,你唤谁呢”小猫高傲地假装听不见。
“吱吱吱吱,这有老鼠,来吃”
“喵呜!”月冥凄惨的叫一声,炸毛一跳跳老高。
“老老鼠,呕!那种恶心的东西,在哪?在哪!”我可不是你们凡间爱吃老鼠的凡猫,我在灵界,食的可是万物之灵气,山川日月之精华。
但不知为何,来到人间后,就被封印了灵泉,现在好像真的变成了凡猫。“好饿啊”月冥第一次感受到饥饿的滋味。
汲白安看到这小东西听到老鼠又蹦又跳还吱哇乱叫,乐了,一把捉起月冥,随口取了个名,“走吧,芝芝,我先给你洗澡。”月冥刚想咬一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但是突然想起爹娘的话,要给他洗澡…“那应该可以抱大腿的好人,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后来汲白安想办法捉了不少花音楼的老鼠,关着门变着花样做老鼠大餐给芝芝,那一天店里干活的小二们看他眼神怪怪的。
月冥看着这邪恶的少年一天三顿端着恶臭的肉给他吃,一度想换个大腿“我真的不吃老鼠啊。”在芝芝踢翻第三份老鼠后,汲白安终于放弃。
今儿白天金娘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一直在楼里盯着,汲白安没找到机会偷吃,晚上回小草屋就随便水煮了点白菜准备吃。
来到人间后,月冥昏了一天,饿了一天,看见桌子上水煮白菜,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就干。
于是汲白安惊奇地发现只要不是老鼠,这猫什么都吃,心道“这样也好,挺省心。”没办法,晚饭被吃了,汲白安只能用睡觉缓解饥饿了,随即倒头就睡。
在一边吃水煮菜的月冥边吃超吐槽,“好淡啊…还没灵气。算了算了睡觉了,明天起来还有事做。”月冥看看身边已经躺下阖目的少年,眼皮也渐渐睁不开了。
月冥踩着小肉垫趴在汲白安旁边,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在街道上飞檐走壁乐此不疲,看着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商铺,路边的糖画,青天白绵云下舞狮的壮丁,文生高谈阔论的茶馆,酒楼畅快吃酒喝肉的侠士。月冥偷偷钻到各个角落,听着他们的人生。
这和爹娘告诉他的不一样,从前只是像是在听话本,置身其中才感受非常,他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人间。
但是汲白安所在的这个酒楼,和别的酒楼很是不同。这里一到晚上笙歌艳舞,姑娘的房里还不断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腌臜但多金,令月冥百思不得解。后来,月冥从人嘴里知道了,这叫花楼,里面的姑娘是专门供人取乐的玩意。月冥又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人,出去一圈也才发现汲白安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像别人一样驱逐他,随手丢一些垃圾给他吃,或者揪他的毛。
月冥看着汲白安的睡颜,蝶翼似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淡色饱满的嘴唇。“这么好看的人我在灵界都没看到过,他们怎么舍得打你,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小爪子踩了踩汲白安的脸。只是光看着他,心里情绪却很复杂,月冥不知道这是被人类称作心疼的情绪。只是想靠紧他一点,再靠紧点。不知为何,睡在汲白安身边总是很有安全感,每次靠近他窝了一会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此时月冥胸口上的印记亮了,他感觉胸口有些不正常的热,想查看但是脑子不听使唤,还是睡着了。
汲白安是被热醒的,好像通体被汤婆子包裹了,想把被子掀开却怎么也掀不动。
不对…这触感,是什么人!汲白安猛然惊醒坐起,身旁竟躺了个裸男,顿时气急,赶紧检查自己身上,幸好衣服还在。
“你是谁?!”月冥被汲白安喊声吓了一跳醒来了,低头一看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一看自己已化为人形,开心的扑向汲白安“我化形了,我是你养的那只猫,芝芝。但是其实我本名叫月冥。你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化形是何模样。”月冥一下子说了一箩筐话。
“你,你先起来…压死我了。”汲白安被压得脸通红喘不过气来,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养的那么可爱一个猫,变成一个高壮猛男的事实。
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时,场面一度尴尬
“….…所以,你是一个猫妖变得?”
汲白安嘴都气歪了,合着这么多天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个不人不猫的玩意。
“我不是妖,我是灵物。”月冥得意的看着汲白安“你们人类总求神灵庇佑,现在我显灵了,怎么着,不用太膜拜!”
汲白安扶额,都是什么跟什么,“不管你是什么,能不能先变件衣服穿上?”眼前的男子黑发如墨般铺散在床上,一双上挑桃花眼,五官极其俊朗。上半身肌肉紧实宽肩窄腰,下半身…汲白安收回眼神,不知为何,脸颊觉得有些热。
“额…”月冥苦恼额挠了挠头,“这个吧,要是在灵界这点小法术肯定不在话下,但是我因为从三界池来人间灵泉被封了,人间又灵气稀薄....”
这几天月冥百思不得解为什么会没有灵力,终于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睡觉时偶然撇到的一眼知识,从三界池来往人间的神灵会封住法力,有的神灵还会封住自己的记忆,美名美曰“渡劫”。
“……叽里噜说一大堆,你就是个没用的还要靠我一界凡人养的灵物呗。”汲白安冷笑。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月冥耸耸肩。
“好的,变回猫或者离开这。”汲白安说罢就不再看他,尽量无视月冥眼巴巴望着他。
汲白安真的就这么走了,月冥一把拉住,使出爹娘教他的生存之道还有这几天在茶馆听说书人讲的故事积累的经验。
“不,恩人,这几天你收留了我,不求你以身相许,只求你把我留在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月冥摸了摸后颈,这是爹娘给我打的符咒,了却我的机缘后我会自己传回去。我在灵界苦修百年不化形,在汲白安身边短短几月就化了形,眼前人应该就是这个机缘。但是化形了却并未返回灵界,想必是和眼前人的还有什么缘分未尽,遂现在决计不能走。
汲白安快忍耐到极限了,另一只手不自觉想攥紧拳头却使不上力,“松手。”
“不。”没眼色的说完还握住了汲白安另一只手,月冥看了看,他的拳头握在手里小小的,一掌就能覆住。轻轻一握他都不反抗,就拉起来晃了晃。
“我知道你就是话本子里的刀子心豆腐嘴,”额,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管了应该就是这样的。
汲白安表情碎了一瞬间,好不容易拾起来,一脚飞堂腿踹过去,“我的手…有伤!“你一个猫怎么会变成壮汉,力气还这么大,痛死我了。”
月冥意识到做错了事连忙松开了手,“对不起。”心道怎么能忘了这件事,汲白安的手指还肿着呢,于是陷入自我愧疚中。
汲白安气极,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滚。”
月冥自知理亏,变成人了没有一直白吃白喝的道理,况且他还不小心伤了他。于是拿起汲白安给的不合身的衣服,艰难的穿上。
汲白安看他穿的不伦不类的,也不管他,扭身就走了。
金娘还指望他的皮子去赚钱,找人转告了他,伤好了就来花楼,要么能拿出来惹客人开心的技艺,也准他当个清倌。要么就以妓的身份在楼里卖初夜,想好了就去转告她。这几天已经让人在城里把他的名头打响了,城里权贵都想见见这位拒绝王员外的男人是何等姿容,想征服拿下,好像就能骑到王员外头上去了似的,也有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富商想借花献佛,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汲白安一屁股睡躺在稻草堆里抱头看了很久的天空。月冥一直在悄悄跟着他,目睹了一切,心生万般感慨之于忍不住道,“天高地阔,何不离开。”汲白安侧目。月冥伸出了手,“我带你走。”月冥坚定着一双极其含情的桃花眼望向他。
“噗。”汲白安好笑的看着他,弄得月冥不明所以。
“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我一介贱籍,你一个黑户,走了简单。外面没有一家正经商铺作坊会要我。天地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月冥缓缓放下了手,垂眸沉思。
“你不是神灵吗,那我向你祈愿助我脱离贱籍…你”
转头却见一道金光融入了月冥眉间,汲白安吐掉了嘴里的草,正色打量了月冥一遍,听到月冥是灵物和看到是两码事。
月冥抬眸“我听到了,你是第一个向我祈愿的凡人,我必会达成。”说罢又伸出了手,“起来吧。”
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从头古怪到脚,但看着眼前人如同救世神降临般虔诚地说出这番话,让汲白安想开口嘲讽的话也瞬间哑口无言。
汲白安看了他良久,月冥的手就在面前一动也不动,月光下他的桃花眼是如此有情,专注看着他时,能让人溺死在他的目光中。汲白安一巴掌把月冥的手拍开,复又牵住,瞪着他道,“好啊,你带我走。”
“不过…我还是先带你去买衣服吧。”汲白安实在是没眼看他这身装扮,没有合适的鞋子直接裸着脚,长衫袖子不到手腕脚腕,活像是外城而来的奇人异士。
大街上,两人引得行人频频注视,一是因为这两人模样实在是过于精致俊朗,身高腿长的往那一站就跟两位仙家似的,二是因为个子稍高的这位穿着实在是太不像话,但是放在他这样的样貌气质身上的话却也像是种新风流。
月冥虽然成猫形态使就逛过,但是和变成人在街上走的感觉当然不一样,觉得街上哪哪都很新奇。路过一面铜镜时,月冥顿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了来自人间的第二声感叹(超大声)字正腔圆道,:“啊,我真俊。爹娘看到了一定会很欣慰的…”,汲白安艰难拾起自己的表情,对着铜镜摊老板嘿嘿着指了指他脑子,老板心领神会,转而一脸惋惜的看了看月冥。
汲白安硬生生拉了他好久终于给他拉走了,“我只是想带你买个衣服,你没必要这么报复我吧?”月冥尴尬挠头,“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嘛…”
汲白安平时也不怎么逛街,走到一家店里就直接带着月冥进去了,“店家,把合他身形的衣服都拿来。噢,要粗麻料子的。”说罢汲白安扣扣耳朵,摸摸兜,我可没这么多钱给他买好衣服,我这几身衣裳还是花楼发的呢。
一转头却发现月冥不见了,慌询问“哎,我旁边站着那傻大个呢?”店家笑嘻嘻道,“在里头试衣服呢。”
就两件粗布麻衣还要试,讲究人。”汲白安翻了翻白眼。
等月冥出来时,店里往来的客人熙熙攘攘的声音下去了,眼睛都不住地往他身上瞅,一位看红了脸的娇俏女孩儿道,“我,我要一批他身上布料的衣裳。”汲白安往月冥身上一撇愣住了。
“好看吗?”月冥笑盈盈的“这衣服穿着还挺舒服。”
“这是…”汲白安扶额无语了。店家接过话茬“浮光锦呐,来来你们看,我都说了这批料子制成的衣裳纹饰在我店里是独一无二的,贵也有贵的道理呐。”
月冥本就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气质非凡。玄黑色的浮光锦在他身上衬得他低调奢华,活像哪个府上的贵公子。他往那一杵,来来往往店里买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店家的嘴笑得都合不拢。
“我想要这身。”月冥看了看老板。
“不。行。你就是卖了我,我也买不起。”汲白安丢给他合他尺寸的麻衣,“去换上,然后跟我走人。”
店家得了人流,还在旁边嘀咕“看着挺气宇轩昂的两人,谁料穷的连个子儿都蹦不出来,人不可貌相哦人不可貌相。”汲白安瞪了过去,“我能听见?”
月冥接过两件黑色麻布衣裳,耸耸肩“好吧。”换掉后出来竟也没有太大变化,果然还是和衣服没关系,来来往往的客人又从名贵料子逛回普通布料了。
任店家再跟客人说的天花乱坠,客人也都摆摆手不理,孰是孰非自在人心。普通百姓即使拿出积蓄买件昂贵的衣裳也不能成为气质卓越或者有身份地位的人。
出来后月冥想到刚才场景,轻笑道,“愚蠢。”
“什么?”汲白安侧目需要微微仰视他,月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双上挑桃花眸里仿佛有汪汪春水,红润姣好的嘴唇轻动,仿佛在吟唱神赋,即使身着普通黑麻衣也衬得他肌如雪,三千墨发随意半挽,好一个逍遥的儿郎。
“我要是他,一定会把衣裳送我,再好吃好喝请让我在那多站一会。”
“拥有了不属于他智慧得来的财富,一定会因为他的愚蠢而消失。”汲白安说完好容易才收回目光,神色微敛道。“所以,这就是你直接去拿店里最好料子的衣服去试穿的原因?”
月冥不置可否,“如果凡人的眼睛可以侵犯我,那我现在已经咽气了。我既生了一副好相貌,何不好好利用,平白浪费。”
“………您厉害。”汲白安,“头一次听把“我就是不要脸”讲的这么清新脱俗的。”确实是人不可貌相,听听这张皮囊下的嘴到底在喷什么东西。刚刚看着他的脸产生的幻想碎了一地。
“一般,家父家母教得好。”月冥颇为得意道。
“得,您父母也是两尊上古真神。”
“别乱说,我们是灵物。”
“。”
“前面是什么,真有意思,我在灵界从未见过,带我去看看吧。”月冥牵住汲白安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行,但是花钱的不准干。”汲白安看了看他的手,就这样由着他牵着自己走。
午城的特色就是夜市持续时间长且有意思。每天戌时(十九点)到亥时(二十三点),因着夜市的原因,除了早餐铺和学堂,整座城商铺白天开门运作的时间大概都在辰时末至巳时初(八点半到九点半)。
街上摊贩摆弄着稀奇玩意,猜灯谜的周围一圈人苦思冥想,表演杂耍的周围围了两大圈人连连叫好,赏银不断。戏台子上正上演着一出霸王别姬,百姓从未听过这出,唱到离别处,更是惹得台下观众纷纷落泪。这本子听说是草台班子里一玉面小生捡来的,班里的老板说是正在重金寻找作者,要聘他为书才会人(编剧)呢。
月冥拉着汲白安挤开一小堆人群,汲白安伸着脖子看,“哎呦,斗蛐蛐儿的。”“我看着这小东西就莫名手痒,还是去看看别的。”“你是想吃吧…你要吃这种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留你的…”汲白安干呕道。月冥一阵恶寒,“我才没有那么重口味,还有你做的那老鼠大餐,实不相瞒,光看着我都要吐了。”汲白安想了想点点头,“怪不得你每次都踢翻,我还以为是我的做法不对。”
月冥听到此却正色道:“你的饭倒是做的很好吃,如果有朝一日我非回灵界不可的话,以后凡人的祈愿我会托梦让他们供奉你做的食物。”汲白安乐了,作为厨子唯一的成就感,就是被吃饭的人反复反馈对自己做的菜有多魂牵梦萦。“但话又说回来,你现在为什么会停留人间?”
“这个问题,”月冥看了看汲白安,认真道:“因为你。”
这三个字就这么不重不轻的砸进了汲白安的耳里,搞得他脸上有点血气上涌。
“你这人会不会好好说话,”汲白安梗着脖子抬头与他对视上,联想起月冥说过的“我带你走。”这种话给了汲白安一种他是专门为我而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明知是幻想但也忍不住悸动。
月冥低头,看到汲白安泛红的耳朵和脸颊,有些不明所以,默默思索是不是说错话惹他生气了,都气红了。可他确实是因为汲白安才回不去灵界啊,话本子里都说什么某位壮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不狰狞。可他看汲白安这模样,却挺可爱的。眼角微微下走的杏眼,红着脸大喊大叫的,却好像一只可爱的狗狗。
月冥一个没忍住,抬手摸了摸汲白安的头发,想给他顺顺毛他的心情会好些。哪知汲白安的反应更大了,竟直接拍开了他的手,跑了。月冥想也没想就连忙跟上,不敢追前面上去,怕他更加生气,所以默默在后面跟着。
刚才看月冥那么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发,汲白安瞬间通红,脸烫的能速热一个鸡蛋。想也不想推开他就跑了,狂奔到了湖边才停下,汲白安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快蹦出嗓子眼,累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捧起一掌冰凉的湖水就往脸上泼,“我这是怎么了?他不就是说了那三个字还摸了小爷我的头吗?”汲白安惊叹于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月冥远远跟在后面,看着汲白安自己对着湖面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不免失笑。看了一会还是决定去道个歉,于是走过去装作刚找到他的样子,“汲白安。”
汲白安一回头,就看见了月冥焦急向他走来的模样,他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说什么。
“是不是我说的话冒犯到你了?”月冥站到汲白安对面,又是这幅神态,又是这幅语气。上挑的桃花眼微沉,眼里包含了关心与担忧,好似被他注视着的这个人是天地间最具价值的宝贝。
汲白安再也控制不住,看着这个人一张一合的嘴巴,狠狠扇了上去。
月冥还未说完的话语被堵在一片凶狠的掌风之中,完全愣住了,“这世间竟有如此荒谬之人。爹娘,我在人间,又长见识了。这就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吗?我什么时候把这该死的孽缘经历完?——”来自月冥头被打歪后的冥想。
月冥木然的把脸转回来,反观打人的汲白安还一脸被欺负的样子,“抱歉,你有点欠打。”
“?”月冥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很想揍回去,但忍住了。
“…没什么,我今天…有点奇怪。”汲白安自知理亏,目光躲闪不敢在和他对视。
“就这样?”月冥的表情裂开了。
“就这样…你想打回来你就打吧。”汲白安说罢不管不顾找块地一坐,抓起一把石子砸湖中心的长明灯玩儿,砸翻一个是一个。
…他还小,我不和他计较,呼——小孩——月冥阖目深呼吸默念了三遍清心咒。爹娘总说人间小孩是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的生物,也真是亲身体会到了。
月冥抬了抬手,不重不轻的弹了一下汲白安的脑门,“算了,我们来聊聊正事吧,我没有灵力,你得告诉我帮你脱离奴籍的办法。”月冥正色道,得完成他的第一桩祈愿,或许就能散伙。
“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支付赎金光明正大的脱籍,这个肯定是不用想,我没钱。就只有第二种,找到金娘手里的贱籍册,把我从籍册上撕掉,以后就是真正的天高海远,任我行。汲白安抬头漫天星光投射在他眼里,照的他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月冥点点头挑眉,“有主意吗。”
汲白安看向月冥“有。”
“……”
“那可真是一出好戏,倒显得我多余了,原是小瞧了你,”月冥欣赏的看着汲白安。
汲白安拿了块大的石头,蓄力一扔,蓬南湖中央最大最亮的那盏长明灯被顺利打翻。“我本想老老实实过完一生,但偏生有人让我不得安宁。但实不相瞒,为了这一天,我计划很久了。”
“我以为这份和你的机缘是一场英雄救美的俗套剧情,如今看来,倒是更有意思了。”月冥看着汲白安的背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回到房里后,汲白安把晚上躺的那几尺高厚的茅草扒开。扒到了什么东西,一把掏出来,赫然是一具古琴。
汲白安一直到五岁都是由与母亲当年交好的另一名倌抚养,她交够了赎金离开前,只把这具古琴交给了他,只告诉他千万要保管好。临走时含着热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汲白安将往事抛诸脑后,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几周后
“小子,金娘现在让我们来送你去雅间,别耍花样。”
“哦。”汲白安想,时候到了。木然起身去迎接他命定的宿命,化成猫咪的月冥踩了踩他的手作为安慰。
到了雅间后,十几个妆娘摁着他准备一通拾捯,但是看到这张脸后十几张脸面面相觑,无从下手。汲白安这张脸已是女娲细心雕琢的产物,无需再过多赘饰。于是就做起了护理工作,用天蚕丝给他敷面,调了特调的药包放温泉汤池,泡了能使皮肤娇软细腻,敏感非常。
做完这一切,妆娘给他梳了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发髻,然后穿上了生平第一件华服。汲白安缓缓摸着,苦笑一声。
“喵。”窗外穿来一声猫叫,汲白安抬眸,赫然见一只小黑猫跳到窗沿上,自顾自舔起了爪子。心想,“月冥?”
“在这呢。”月冥与他心语,分出余光好笑的看了看他的反应。
今早醒来时,就发现了自己得了一点灵气。月冥琢磨了一番可能是因为汲白安向他祈愿后就成了他的信徒,所以吃了汲白安做的每一顿饭都相当于食供奉,灵物有了供奉就有了灵气。虽然灵泉被三界池封印了,但是天生灵物身上总是容易汇集灵气,于是月冥投机取巧用这点灵气捏了个与汲白安通心的小灵术。
如果是人形的话,汲白安会看见一张极度欠揍的脸,可他现在是猫,笑又看不出来想怎么笑怎么笑?
汲白安吓了一跳,“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心声,偶然得了点灵气捏了个小术法,现在可与你用心声交流。”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直接把金娘的奴册变过来。”汲白安白眼翻上天。
“我也想,但是不可,神灵完成凡人的祈愿不能扰乱凡间秩序,只能辅助运势。你想,凡间人大都求败求权求色,我们若给人人财色地位,这世间还如何运作。我若直接把你从奴册上划掉,会乱了你本身的因果。”
“所以,你也不一定能助我脱籍?之前说的那些全是屁话!到头来还是靠我自己。”汲白安气极,为他梳头的妆娘感觉周围气压莫名降低,打了个冷颤。
月冥见他误会忙道,“当然不是,我一定会助你脱籍,但这过程里你是不可或缺的,我只是不能把成果直接给你。我说了,一定会带你走,你可以信任我。”月冥看着汲白安逐渐缓和下来的神色,突然有点心疼,默默想,“这个人很缺乏安全感,像一只随时准备刺人的小刺猬。”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汲白安脸颊有点发热。月冥默了,“一个没注意就在心里说出来了,尴尬的好想挠挠头。”但他现在只是一只猫,只能改为舔舔身上的毛。
外面的人哄哄闹闹的已经炸开了锅,花楼里笙歌载舞,为着汲白安的压轴出场预热。人数比平时多了足足三倍。雅间和普通包厢早已被提前占了座,大堂人挤着人都站到了外面。一桌子糙汉嘿嘿道,“得亏咱府上老爷得到的消息早,咱也能沾了光提前订个座,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如此销魂。”
“旁边一个大咧咧的带刀侠女道,诶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得到的小道消息,他是十五年前名动午城的曲仙聂昔夜的儿子。”侠女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一个白面书生似有所感,“我也是听此小道消息而来,我娘小时候就是唱聂曲仙的歌儿哄我睡觉的,现在她都不在了…”又一不知名蒙面侠士左顾右盼悄悄道,“说起来聂曲仙当年的死因好像和上面那几位有关…”周围一片咂舌,纷纷望向他,蒙面侠士赶紧捂住了自己这张多事的嘴。
一切罢了,随着汲白安抚上大门,门轻轻推动的嘎吱声,让本来喧闹的大堂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轻薄的纱衣让汲白安的较好身线若隐若现,刚沐浴完身上泛着薄红,端的是一派风华绝代。
他抱着当年随聂昔夜唱四方的名琴,走上了这个纷华靡丽却布满荆棘的戏台。
月冥化作原形,在房梁上静静观察,看到汲白安这副模样眼睛都直了。台下的人练练屏息凝神,只专注看着台上如同谪仙的人,与当年曲仙的身影再度重叠,感慨万千。上层的雅座也纷纷打开了纱帘。
月冥敏锐观察到,有几桌人的气氛不寻常,有杀气。“汲白安十几年来都只是普通的无名花楼杂役,怎会引来这样的人。”
最古怪的是花楼最上等的雅阁,月冥跳上去看见三五个人隐在阴影中,银色覆面而来,看着穿着气度不似寻常人,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来意甚是神秘。
汲白安有事情瞒他,月冥心里一沉,告诉了汲白安这些发现,“这些人你可认识,为何来势汹汹。”汲白安抬头与房梁上的黑猫对视了一眼,“看来我母亲的死,确与他们有关。如今我可以确定了。”
“二楼雅间西边中间那位在午城辉煌了二十年的富商马大付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现在他想来斩草除根了。”汲白安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仅仅汲白安淡漠的表情,叫台上台下众人看迷了眼。
月冥推测,“能在这座城里稳定当二十年首富,背后势力不浅,如果你母亲只是单纯被他玩弄至死,也没必要对你一个遗孤赶尽杀绝。那只能说,你母亲的死…”
“是谋杀。”汲白安目光微寒。“十八年前,马大付邀请午城所有有名的清倌和名妓去他府上荒唐。金娘强迫我娘去,就是那一趟让她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午城权贵之人的秘密血宴,他们用三岁以下的幼童炼丹,说是能长生不老,被我母亲撞见,她就再也没有回来。”汲白安说到最后忍不住颤抖道。
“……我会保护你。”月冥认真在心里告诉他道。
雅阁一位银面神秘人看着汲白安和他手里那把琴眯了眯眼,“倒真是,似是故人归。”
明黄的灯笼下,汲白安抚琴而坐,金娘看着花楼今日这人量,扭着她那水桶腰欢欢喜喜的从汲白安身后走出来,路过汲白安时低语一句,“你最好真有本事。否则…你知道下场!”当即越过汲白安就提高嗓门喊着“今儿来得老爷们看得开心,我身后这位您们怕是不知道,这位可是当年曲仙聂昔夜的儿子名为汲白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小道消息是真的。第三层雅阁上的目光直落在二楼这位午城最大的富商马大付身上,只见马大付瞬间满脸冷汗,一双肥手不住地交握在袖子里,急忙跟旁边的暗卫耳语些什么,那暗卫一转身就不知去向。
月冥目睹了一切,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雅阁的覆面人,将通心术法解开,取了一滴心头血混着这丝灵气捏了个保命符咒给了汲白安,凡人看不见的流光玄黑保护屏障出现在汲白安身上,之后月冥就连忙跟上那暗卫。此咒夹杂着天生灵物的心头血,除了生老病死,能保他一生不受伤及性命的无妄之灾,此咒唯独施术人和被施术人可解。
“奴家也是怕这小店被人踏烂,才不敢四处张扬,都是为了不扫您们的兴致。”金娘发觉上层雅间气氛有些不对,声音越来越低,谄媚着,“各位爷吃好喝好看好啊,我就先下去了。”路过汲白安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旁边演奏的姑娘们退了下去,汲白安慢慢抚上琴弦,其实他有一手好琴艺。再不情愿,他也遗传了母亲的天赋,对乐器音律一点就通。
“……”手指抚上琴弦犹如鱼儿得了水一样自如,哀转的音律犹如一场骤雨将人心淹没,闻者落泪。除了马大付越听越坐立不安,两颗绿豆大的眼珠不住的转动,仿佛谁人的冤魂要乘他不备锁了他的命。“是谁!是谁…别找我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越来越悲凄的琴声裹挟了他,马大付颤抖着擦了擦脸,汗水夹杂着泪水却越擦越多。在他听来是那些孩子…那个女人的惨叫,是他们在索命!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马大付头一歪,“砰”一声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月冥看着马大付的暗卫路过一个转角被别人扭断了脖子。“不好,还有别的刺客。”月冥心中涌起巨大的懊悔当即拔腿回去,今日花楼危机四伏,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汲白安,他怎么能让汲白安离开他的视线。符咒只挡致命伤,他不放心,他答应他了会保护他的。
一曲毕,花楼上上下下宾客皆如梦似幻,还沉浸在那般悲鸣里拔不出来,脑子昏昏沉沉,竟都直接昏了去。与此同时一支短箭迅猛地朝汲白安胸口袭去,“铮”琴弦被弹断,汲白安慌忙闪避,但还是被划到了胳膊。
雅阁银色覆面人从上面轻功跳了下来,玩味道,“将迷药以弹琴的方式用内力奏入这些憨货的酒水鼻腔之中,你很有意思。”
汲白安听此,凶光毕露道,“你也是来取我性命的?”
银色覆面耸了耸肩,去下了面具,是一张很奢华的脸,瑞凤眼紧紧地盯着汲白安,“恰恰相反,我是来保你的。毕竟,你可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好弟弟啊。”
一句话如惊雷砸在汲白安的耳朵里,自己竟是季宣的儿子,怪不得娘的情郎在坊间一丁点儿传闻都没有。谁敢传城主的风声。看着汲白安被电到的一样的神情,那人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午城城主季宣那老东西的儿子,季凛。你,和我,都流着那老东西的血。”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样恨他。”
汲白安不解,“你为什么恨他。”按时间推算,娘和季宣十八年前好上时,城主夫人还在,那时候季凛八岁,怎么样他该恨的都应该是自己和娘才对。
季凛深深地看了汲白安一眼,“你母亲的死…”
月冥赶到时,就看见花楼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昏了过去,远远看去季凛好像正站在汲白安面前咄咄逼人。慌歉疚跑过去推开季凛,连忙查看汲白安的伤口,“你没事吧。”
汲白安道,“没事,你还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
“…抱歉,都怪我。”说罢探究地扫视了一遍身后季凛,“雅阁上的覆面人。”
“我母亲的死…到底为何。”关于母亲的死因和自己的身世,汲白安知之甚少,都是从母亲藏在琴中匆匆写下的血书之中得知,但季凛一定知道全部真相。
季凛不语,双手抱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圈月冥。
“他是我的人。”汲白安道。月冥脑子轰了一声然后晃了晃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热,索性起身找点事干,“我去找金娘的奴册,你们聊吧。”
汲白安奇怪的看了一眼月冥逃也似的背影,还没来得多想,就被季凛的声音拉了回来。季凛记忆悠悠飘回了那年往事,“那年我八岁生辰,季宣请了午城清倌来献艺,其中包括了你母亲,她被人下了药,送上了季宣的床上。下药的那个人,是我娘。”
汲白安瞳孔震颤,不解道“为什么!”
“为了把她外面的情郎名正言顺的带回家中玩乐,而做的戏。季宣在外处处留情,但却从不带回家,我娘查不到。所以就从那次宴会里找了个倒霉蛋送到季宣床上,再假装发现他居然背着她和别的女人苟合,伤心欲绝,为了气他所以才带了别的男人回家。”
汲白安觉得荒谬极了,“真是何等荒唐,为了他们的玩乐就能轻易毁了别人的一生。他们何不直接和离,做夫妻做到如此貌合神离还有什么意思。”
季凛轻笑一声,“公孙家和季家在午城势力盘根错节,利益联系根本分不开,他们在一起根本不是为了简单的做夫妻,是交易。至少面子上能看得过去就根本不管对方的生活。”
“……”
“那次后,你母亲来季府跪地赔罪,见我孤僻无人看管,她就时常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从未见过这么傻的人,全府上下包括季宣没有一个人待见她,但她却还是坚持她所谓的赔罪,直到季宣忍无可忍把她轰了出去并让家丁见一次赶一次才罢了。”
汲白安心中不免凄凉,“这样的人,他们怎能去下手…”汲白安明知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却还是忍不住去问,问苍天还是问大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谁。
季凛神色黯淡,“说实话,那几个月,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纯粹的温暖。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横死街头。但后来我深入调查了一番才发现另有乾坤。聂昔夜发现了不得了的脏事才被害死在马家。而你,季家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的存在。”
月冥缓步走来,深深看向眼前的人,指尖微微用力把附着汲白安奴籍的那一页撕碎,风一吹吹散了漫天,“汲白安,你自由了。”月冥忍不住抱紧了汲白安,红着眼地擦掉了他的眼泪,“他本应该得到世间最好的爱,”月冥躲在旁边听完了全程后苦涩的想,真是个惹人心痛的小孩。汲白安回抱回去,埋在月冥胸前闷闷地好久才出声,嗓音却哑了,“我要季宣他们付出代价。”
“好,我与你一起。”月冥轻抚汲白安的额头,竟发现他热的不正常,“白安,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汲白安自从泡了那药浴后,脑子不仅越来越昏沉,还感觉身体热的厉害,月冥的抚摸更是让他难耐,想推开月冥却没有力气。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我来善后,季家要的是你的命,城西五十二庄有处宅子,你们先去那避避风头。”
“多谢,”月冥给汲白安戴上斗笠小心翼翼抱起他避免街上行人的视野轻功走了,途中感受到汲白安很烫且一直不耐的轻喘着,月冥担忧地停在一无人竹林查看他,谁料却被一股大力推倒,嘴唇上感受到一片柔软。
月冥呆住了,时间在他眼里好像停止,他的睫毛好长,嘴巴也好软,布满红晕的脸好可爱…月冥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只痴痴的看着。汲白安亲完他就昏在了他身上,月冥回神来不及多想抱起他就去往了季凛说的那处宅子。
将汲白安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时,他小心地握住他的手,用灵体感受他身体的异常,探测出了他身体是吸收过多催情的药水,月冥面色微沉,还好汲白安脱离那个地方了,不然他不知道他以后得经受多少这样恶心的事情。来到人间后,月冥是第一次如此庆幸,这份机缘把他带到汲白安的身边,让他能保护他。
天道束缚着神灵不可插手凡间因果,可月冥后悔了。明明他随手就能解决的一件小事,一定要看着汲白安受伤害吗,他不想让他受伤了。
月冥很着急,灵池被封,无法为汲白安疗愈。请医师又会暴露行踪,只能独自去抓药。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就起身去医馆,刚站起来却感到手被抓住了,“别走,我不准你走…”汲白安感觉浑身燥热,只想抓住眼前甘泉,月冥无奈地看着他,“我去抓药,你乖乖等我。”汲白安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手抓着他不放,迷蒙间只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道,“月冥,我想要你。”
月冥听到此话也仿佛浸泡过药浴,如同野兽般控制不住地俯身吻住了他。唇齿交融的滋味如同饮鸩止渴,越饮越渴。汲白安蒙着水雾的眼睛睁开看着他,月冥蒲扇似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耳垂红如坠玉。
本来似深情的上挑桃花眼想要的发红,目光如深渊一般快要把汲白安吸进去了。发软的手想脱月冥的衣服,但却没有力气。月冥握住汲白安的手,埋到他的脖颈却突然停下,深嗅了一口汲白安的香味不舍地叹了口气,正色道,“现在不行。”汲白安恼火冲上头,“你都这样了跟我说不行?”月冥十分认真的看着汲白安的眼睛道,“你可喜欢我,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
“不论如何,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或者说,是爱。”汲白安张了张嘴,愣住了。“我先去抓药,很快,解了你催情浴的药效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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