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君武帝将至,不得不卖力施刑,可萧允佑会被打死啊!
前庭跪满了人,舒绵闭眼往前冲,全然不顾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仓促中,听觉更为敏锐,嘈杂的脚步里,一双木底鞋,咔咔咔,走得四平八稳,仿若闲庭信步,她听出那是君武帝所穿的赤舄,心下一犹疑,血泊中的宸王,前臂撑地,颤巍巍,抬起了头。
看到鹤立鸡群,奔向他的“南宫婉”,宸王毫不惊讶。隔着几簇宫人遥相对视,他脸上血迹斑驳,眉在将皱未皱间,半睁的眼尾慢慢向下弯,血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听话,别闹了。”
恍惚间,舒绵看清楚他说的话,吞饮入腹,不觉滋味难言,愣在原地。
随即,行刑官又落下一杖。
“通!”
刚支棱的肩膀瞬间垮耷,宸王的脸砸入臂弯,血顺着衣衫浸开,身子毫无生气地前后一耸,仿若已经死了。
“通!”
又是一杖落下。
行刑官愈加发狠,血腥气弥漫,前庭静得可怕。
君武帝一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舒绵木然扭头,眼帘里,乐安县主提着裙幅跑来,正伸长手拨开侍卫,欲拉扯君武帝。
慌乱中,明素嬷嬷一把薅住她,期间行刑官又一杖砸下。
“通!”
乐安县主循声转头,瞥到宸王如同尸首的惨状,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而皇帝,踩着赤舄,大步流星行来,姿态悠然,都不曾顾望宸王一眼。
引路的太监看见舒绵站着,厉声呵斥——
“御驾当前,速速回避!”
避?避什么?又能往何处避?
舒绵低头看了看足尖,又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该进还是退。
“通!”
刑杖起落。
金桂树上空,血雨一片,淋漓落入舒绵心底。
身后的男人以身相护,命悬一线,还在说“不要闹”。
眼前的君武帝对她视而不见,明知萧允佑会死,还是无动于衷。昂首阔步,决然走开的架势,仿佛他只是恰巧路过,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高兴时,封亲王,赐豪邸,宠若珠宝。
转眼,又弃之敝履,漠不关心。
把一个道士骤然架起,又随意摧折,在君武帝眼里,宸王萧允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比起喜爱,舒绵直觉君武帝应该更憎恨萧允佑,就好像压抑许久的恨意,终于嗅到机会施暴,又因为实在压抑太久,恨意太深,出手,就是最残忍的凌虐。
是我。舒绵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一通闹,把萧允佑引入皇宫,给了君武帝处置他的由头。
原来,君武帝一直装睡,就是纵容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就是等这一刻。
利用我。狗皇帝在利用我。利用萧允佑维护我的决心。
堂堂一国之君,行事如此残暴卑劣!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舒绵怒气腾腾,脚底轻功施展开,鬼魅般闪现。
行刑官只感到有风掠过,手中蓦地一空,刑杖被人夺了去,他发力太狠,忽地没了重心,直挺挺朝宸王倒去,又被一肘撞开。
舒绵手持杀人刑杖,冷眼环视一周,侍卫们登时发了疯似地围作两圈。
“护驾!护驾!”
两道人墙,一圈围住她,另一圈层层护住君武帝。
重重人影之后,只余天子朝冠,舒绵试了试手感,心道一击砸碎那颗脑袋也算不得难事,你死了我或许还能趁乱脱身,但转念一想,萧允佑还得在君武国讨生活,现在下手不是好时机。
先留你一条狗命。舒绵刑杖扔了踩住,俯身捞起萧允佑的脑袋,拖入怀里。
孔最、神门、鱼际、郗门、劳宫、关元……
所有能止血的穴位,她按了个遍。
萧允佑脖子冰冷,身子极沉,拨开发丝,抹去血,舒绵发现他脸色铁青,眼睛都不睁,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手发颤,心发憷,早忘了自己什么处境,忘了她还披着南宫婉的皮,小心翼翼探了呼吸犹在,才拍着他的脸唤:“臭道士,你还活着吗?”
没有反应,萧允佑昏过去了。
舒绵加大音量又唤:“臭道士还活着吗?”
“臭道士你,你还活着吗?”
昏迷中的萧允佑,身子寒热交替,痛苦难当,舒绵一声声的呼唤,唤不动他沉重的身子,却如破开时空的风,裹挟着熟悉的温度,撩到他心底最深处。
尘封的记忆遽然打开。
十五岁封官赐名那日,他领了赏赐回宗亲院,又照例被桓王世子一伙人堵住,照例被欺负,只是这一次,他们非常过火。
他们叫嚣着萧允佑是个丧门星,克死了亲生父母,又入宫克死皇后和太子,活着也是个祸害,然后用食指粗的麻绳将他捆起来,倒吊在树上。
一群人围着他推搡踢踹,犹觉得不解恨,还在底下生火,相互打赌他会先被吊死还是烤死。
就在那个生死边缘,就在萧允佑觉得解脱也不坏的时刻,他看到小姑娘从天而降,踢散柴火堆,杏色的小身影上下翩飞,一脚一个,把世子的跟班侍从全部踹翻,最后在世子脸上摸了一把,他就“哇”一声惨叫,抱头哭蹿。
“叫你嘴碎!”杏色的小姑娘扯一把树叶擦手,回看萧允佑,一边把他解下来,一边不客气地戳他额头,“臭小子,你还活着吗?”
她的发髻歪歪扭扭,像只兔子。
萧允佑看得痴了,任由她把自己拖走,扶靠到树干,撕下衣袖包扎。
“你没有爹娘,我也没有啊,人要死,那是老天爷坏心眼,关你个臭小子什么事儿。”
她的声音又甜又脆,下巴昂着,也不正眼看人。
她明明年纪小,却一口一个臭小子。
她不留姓名,不要萧允佑的谢礼,还说:“本姑娘想要什么自会上门来取,何需你送。这块羊脂玉不错,且等着,我过几日再来会你。”
“嗯,那我等你。”
这算是立约了吧。萧允佑满心欢喜,日夜盼着,望着,像城门角楼上永不闭合的眼,滴滴答答永不停歇的漏,有没有风吹草动都警醒着,夜里入睡也穿戴整齐,生怕被她瞧见自己哪处不得体。
这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了。
她终于来了。
萧允佑努力睁开眼,对上舒绵的眼睛,再次确认——
就是她,担心人都是骄傲的,噘嘴,斜眼看人,满脸嫌弃,抱怨别人废,扯后腿。
她竟然是南宫婉。
她竟然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萧允佑脸上一霎绽出光彩,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舒绵看了长舒一口气,顿觉心安,俯身将他交颈抱住,手则摸到耳后`穴,低声言道:“宸王殿下,南宫婉的事,晚些再说,烦请照顾好我的香雪。”
“我——不——你——”
萧允佑抓住舒绵的衣衫,艰难张嘴,想回话,想相认,想一直这么拥着她,真真切切地确认她归来,可是随着舒绵用力,他眼皮重,手脱力,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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