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之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程漾问:“还剩几个?”
赵意之嗓子干得发不出声,但她知道,停不下来。
“还有五个。”她硬挤出几个字。
“继续。”程漾声音没高没低,“她们没讲完,你不能停。”
赵意之手死死攥着裤缝,眼前发黑,但她知道,自己跑不掉。
“编号四十五。”她低着头念出来。
“她录音时间三分四十二秒。”
“最后一句话是——‘我不要打了’。”
“她讲得很清楚。”
“我听到了。”
“我没报。”
“我给标了素材异常。”
“第二天,她编号注销。”
“我知道她是被打针的。”赵意之声音发抖,“她录完音就直接送医务室了。”
“后来听说,人死了。”
程漾点点头:“你听见她说了‘我不要打了’?”
“听见了。”
“那你现在讲。”
赵意之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刮出来:“我听见她说‘我不要打了’。”
“她死了。”
“我没报。”
“责任是我。”
程漾手指扣着桌面,重复一句:“她讲了。”
“你听了。”
“你现在讲。”
赵意之点头:“我讲。”
她拿过打印纸,写:
【编号四十五】
【讲述原话:我不要打了】
【监听员:赵意之】
【责任:听录未报,编号注销】
她把纸递过去,程漾接过,起身,走到监听责任墙,把那张纸贴了上去。
贴完回头:“下一个。”
赵意之咬了下唇:“编号五十。”
“她录音五分十二秒。”
“最后那段……她问我一句。”
“她说:‘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我什么都没回。”
“我把那句备注成情绪异常。”
“她编号注销。”
“人没了。”
程漾:“她问你‘你听见了吗?’”
“是。”赵意之点头,“是我听见的。”
“那你现在讲。”
赵意之手抖得写不动了,林茜拿过打印纸替她写,她只负责一句一句念。
“编号五十。”
“讲述原话:你听见了吗?”
“监听员:赵意之。”
“责任状态:听录未报,编号注销。”
纸贴上去了。
程漾没说废话:“继续。”
赵意之嗓子发不出来了,愣了好久,才挤出一句:“编号五十五。”
“她没说求救。”
“但她录音里全是喘息声。”
“我听了四分多钟,没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听见她掉在地上,麦克风那边全是呼吸声。”
“我没报。”
“我备注的是录音中断。”
“第二天,她编号注销。”
“我知道她死了。”
程漾:“她喘着跟你讲,她撑不住了。”
“是。”赵意之声音发苦。
“你听了。”
“听了。”
“你现在讲。”
“我听着她死的。”
“我没报。”
“是我责任。”
打印纸贴上了。
一张一张,贴到第七张。
墙已经贴不下了。
林茜在旁边:“开新排吗?”
程漾站起来,看了墙两秒:“开。”
“新排叫‘监听失职责任墙’。”
“她们不是讲不出来。”
“是你们听了,没讲出去。”
“讲一句,贴一句。”
“谁听的,谁讲。”
“讲完,贴墙。”
赵意之整个人靠着椅子,呼吸都发不出来了,整张表都湿了,但她知道,后面还有。
她咬着嗓子:“编号六十三。”
“她录音前面什么都没说,最后两分钟哭着说了一句。”
“‘我想回家’。”
“我听见了。”
“我备注成‘情绪干扰’。”
“她编号注销。”
“我知道她死了。”
程漾看着她:“你听了她说‘我想回家’。”
“是。”
“那你现在讲。”
“我听见了她说‘我想回家’。”
“是我听的。”
“是我没报。”
“责任是我。”
“她死了。”
打印纸贴上去,整面墙是“我想回家”。
贴在最上面,居中。
程漾转身:“下一段。”
赵意之牙都在打颤了:“编号七十。”
“她录音不到两分钟。”
“她没说话。”
“但录音最后那段,我听见她敲了三下桌面。”
“她敲得很重。”
“她没说话。”
“我备注成录音失败。”
“第二天,她编号注销。”
“我知道,她是敲桌子求救。”
程漾声音压得死死的:“她敲桌子,是你听的。”
“是。”
“那你讲。”
“她敲了三下桌面。”
“是我听的。”
“是我把那段标成录音失败。”
“她死了。”
“是我责任。”
打印纸贴上去。
“谁听的,谁讲。”
“讲完,贴墙。”
“她们讲不回来了。”
“你活着。”
“你讲。”
赵意之整个人快撑不住了:“最后一个了。”
“编号七十三。”
“她录音只有四十多秒。”
“她那天说了三个字。”
“‘救救我’。”
“我听见了。”
“我备注成‘录音干扰’。”
“她编号注销。”
“第二天,人死了。”
她声音快要断了:“是我听见的。”
“我听着她说‘救救我’。”
“是我听的。”
“是我没报。”
“她死了。”
程漾盯着她:“她讲了,是你听的。”
“是。”
“你讲回来。”
“我讲。”
“她说‘救救我’。”
“我听见了。”
“责任是我。”
“编号七十三。”
打印纸贴上了。
整面墙,全是赵意之的。
程漾站在那堵墙前,看着那些“救救我”“我不要打了”“我想回家”“你听见了吗”“求你们别录了”……
一排排贴在那里。
不是讲述人说的。
是监听员听的。
是她们最后的求救。
赵意之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反复重复一句:“我听见了。”
“我真的听见了。”
“是我听着她们死的。”
“我活着。”
“她们死了。”
“耳机还在我头上。”
“我听着她们死的……”
程漾转过身,看着她:“那你今天讲了。”
“你听过的,你讲了。”
“你讲完了。”
“你贴墙了。”
“从今天起,你是监听失职责任人。”
“不是为了追杀你。”
“是因为她们讲不回来了。”
“你活着。”
“你听了。”
“所以你讲。”
“谁听的,谁讲。”
“讲一句,贴一句。”
“贴完——算账。”
赵意之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再没动。
墙上,是她听过的命。
风吹过来,纸在响。
那一刻,没人再说“她们讲不清楚”。
没人再说“她们自愿的”。
程漾回头,对林茜说了句:“听完了。”
“她们没讲完。”
“但她们不是讲不出来。”
“是你们听了。”
“你们没说。”
“今天,她们讲了。”
“是你们讲的。”
“讲完了。”
“贴上了。”
“墙贴满了。”
“全国该听见了。”
她转身,往后台走。
空白卷宗墙贴满那天,全国统一接入。
张恕拎着最后一沓销档记录进了会场,程漾站在责任墙前,没说话。
屋里静得吓人,墙上挂着的不是照片,是一张张编号注销单。
每张纸上写的都是同一句:
她讲了。
你们听了。
你们剪了。
你们没报。
她们死了。
“还有吗?”程漾问。
张恕声音发哑:“这是最后一批。”
“确定?”程漾低着头翻,声音冷得听不出情绪。
“确定。”张恕手指发着抖,“他们那边把销档库关了。文化口清表小组被解散了。”
“但名单留下了。”
“清不掉。”
程漾点头,把那沓表一张张贴上了空白卷宗墙。
最后一张贴完那一刻,林茜走过来:“全国归档系统反馈。”
“他们问——墙上这些,是不是都算命案。”
程漾一句:“算。”
“她们不是失踪。”
“不是系统异常。”
“是命账。”
“是她们讲了——你们没听。”
“她们讲了——你们剪了。”
“她们讲了——你们写了个编号注销。”
“她们讲的每句话,都是命案材料。”
“这不是记录墙。”
“这是清算墙。”
“每贴一张,就是结一条命。”
林茜:“全国那边问,归档文件,叫什么?”
程漾抬头:“叫‘人命未清’。”
“全国卷宗系统,从今天起,设新档案。”
“名字就叫‘人命未清’。”
“全国统一备案。”
“一案一人。”
“谁剪的,谁听的,谁写的——就把谁的名字贴在她们那一句旁边。”
“让他们知道。”
“你们剪了。”
“你们听了。”
“你们写了。”
“你们都讲了。”
“她们讲的,是命。”
“你们剪的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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