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回了家，一起进厨房，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收拾锅碗瓢盆。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只是冰箱门上，多了一张小磁贴。
红色的，上面夹着两本小红本。
他们是程太太和陆先生。
是一顿饭、一张床、一封信封里两个身份证。
那天林茜回到资料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卷宗系统下午临时死机，卷了一半的数据全挂掉，她守着维修人员从下午五点坐到七点半，最后连人带电脑一起被扔出资料楼，系统说恢复要到明天。
她拎着包出了楼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备用电池也忘在单位食堂，公交没赶上，回家还的绕半圈去找换乘。
她在车站等了半小时，风吹的她脖子疼，鞋跟磨的发酸，一直撑到快九点才拖着人走进家门口小区。
楼下灯有一盏坏的，她手机黑着，也没什么兴趣点开屏幕，直觉摸上电梯口那块熟悉的玻璃，电梯来了，她一脚踏进去，手背蹭在门边的广告灯上，有点热。
到了楼层，她下意识往兜里一摸——钥匙没带。
不是没放，是落在联络台了，今天下午她借别人的包出门临时开会，回来的时候又顺着别人的电脑接了会儿系统，一折腾到现在，自己包还在办公桌底下躺着呢。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十秒，翻出门垫，下面啥也没有，蹲下拍了两下墙边，也没有备用钥匙。
她是真的想找个地方原地瘫。
门没法开，手机没电，头发都炸了，最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靠着那块斑驳的防盗门板，想着是不是要不要给楼上那对喜欢唱歌的夫妇借个充电器用。
还没想完，电梯那边“叮”地一声，有人走了出来。
她没抬头，只听着那人脚步没急没慢，拖鞋拍地的声音熟的很，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周凛。
卷宗整理组临时调来的后勤文档员，做事话不多，但每次系统小修小补他都能赶在第一时间把文件顺序排好，像那种在流水线厂房里干过几年的人，稳准狠。
两人平时交集不多，说话也都是“你这张字偏了”“那个标签还没打”这种类型，没扯过家常，也没留过私号。
那人站住了，没说话，只听的见拎塑料袋的响声，像是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的。
林茜还在坐着，头靠着墙，张口第一句是：“钥匙在资料室。”
他“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他：“你回家？”
他说：“嗯。”
“你包里有充电器吗？”
“有。”
“借我用一下。”
“你要不要直接进我屋充。”
林茜愣了两秒。
他说：“你之前把备用钥匙落在联络台，我那天拿了，没还。”
她站起来，擦了下手，点点头，说：“行。”
进门后她先把包甩在玄关，脚还没踩进客厅，就闻见厨房那边有点汤味。
他低头把袋子放下，里面有鸡蛋、西红柿、面包，还有一小盒熟食切片，放在最上头。
她没动，眼睛盯着厨房那口冒气的小锅，说：“你还在煮东西？”
“刚开。”
“你自己住还做汤？”
“就一锅。”
她走过去，掀了下锅盖，香气冲的她脑袋一热。
周凛说：“你要是饿，就先喝。”
她把勺子舀出来，吹了口，没问什么，直接喝了一口，咽下去那一刻，肚子一整天都没动的胃开始翻了。
他把充电线递过来，说：“你坐着，我等下把饭拿出来。”
林茜坐在窗边的小方凳上，看着他从冰箱里拿菜，把桌子擦了下，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双新筷子，用水烫了一遍，然后才放在她手边。
他动作一套下来没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开饭了”都省了。
她喝了口汤，咬着筷子看他：“你今天几点回来的？”
“刚才。”
“卷宗系统你也修不动了？”
“系统死机那段不是我负责的。”
“你什么时候接后勤的？”
“两周前。”
“那你这后勤……连饭都要管？”
“你坐门口的时候脸色太差了。”
“我脸色一直这样。”
“我记的你早上也没吃东西。”
她盯着汤碗底那块胡萝卜没说话。
他又补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没吃？”
“没有胃口。”
“现在有了？”
“有了。”
“那你吃。”
她夹了口白菜，抬头看他：“你盐放少了。”
“你不爱吃咸的。”
“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吃食堂那个排骨，蘸酱的时候只蘸了半边。”
“你观察的挺细。”
“我记的住。”
林茜低头喝汤，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她把碗洗了，锅也刷了，收拾的干干净净才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坐在桌边翻电脑。
她问他：“你是不是每天都这么晚才回家？”
他说：“看情况。”
“你家就你自己？”
“嗯。”
“你不觉孤单？”
“我习惯了。”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
“打包归档。”
“外包的？”
“系统外。”
“你怎么调进来的？”
“主动申请。”
“为什么？”
他没回。
林茜站在他对面，手还搭着椅背，问：“你没回答我问题。”
他合上电脑，说：“你不是说没胃口？”
“刚吃了。”
“那你现在还有事？”
“没。”
“那你回屋吧。”
她看了他一眼，没动。
他说：“你钥匙我还你。”
“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让我留饭？”
“你下次早点下班。”
“你锅挺旧了。”
“还能用。”
“我哪天给你带个新的。”
“你要是愿意换，我不拦着。”
林茜把钥匙接过来，没急着出门，把手插兜里站了两秒，说：“你明天几点下班？”
“看你几点走。”
“你先下去买菜。”
“我不会挑。”
“那你带我。”
“你买，我提。”
“你煮，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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