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俐记忆里的林若棠还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便亲眼目睹了方才那场交锋,她也没放在心上。
这可是她家!林若棠一个寄人篱下的还敢耍横?今天就得让她分清谁才是大小王!
林若棠嗤地笑了,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累了半天,嗓子干得冒烟。
抿了一口,才悠悠地顶了回去:“没听过,没见过?也难怪,你怎么会知道,下乡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分到手的粮食却得掰着指头数着吃。身子熬空了,垮了,饿出个营养不良,算稀奇么?”
她突然抬眸,目光如针,直直刺向王俐:“说到这儿,俐俐,当年那下乡的名额,可是我替你顶了的。怎么,对着你的恩人,你就这个态度?”
“你!”王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瞎说什么呢!”她尖着嗓子,脸上硬挤出个委屈的表情,“姐!你这话说的!当年不是你自个儿怕成分不好留在城里受罪,巴不得要下乡的吗?怎么现在我要承你的情了?!”
“没有你这么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吧!”
听她还敢提当年,林若棠脸色更冷。原主虽然成分有点问题,但作为独生女又父母双亡,怎么算都轮不着她下乡。倒是王俐,才是知青办原本定下的名额。
可偏偏她有个好舅舅,一家齐上阵在她面前装神弄鬼,净传一些乱码七糟的闲话。硬生生给原主一个小姑娘吓得没了主心骨,被他们哄着骗着把下乡登记表填了。
现在王俐竟还敢提这事?是真当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会败露?还是觉得她林若棠还像从前那么好欺负?
林若棠压着火气,刚要开口,王宏发就大步进来了,显然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王俐,你妈喊你帮忙呢,”他硬生生把人扯了过去,“赶紧的,菜要糊了。”
王俐被连拖带拽地拉进厨房,隔着一扇门还能听见她不服气的嘟囔。林若棠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嘴角的冷笑,等着看这场戏接下来要怎么演。
过了几分钟,王宏发进屋坐下:“若棠啊,你表妹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是初中老师,讲话的语气总是不自觉带着点压制性的教育意味。
林若棠头也不抬:“舅舅,我今年二十,王俐和我一般大。”她抬眼直视对方闪烁的目光,“当年我替她下乡的时候,都已经十七了。”
王宏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干笑两声,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若棠真是长大了,一晃都成大姑娘了。”
“要不是离得太远,我和你舅妈又都管着一大家子,怎么着也得去看看你。倒是你这丫头,真给我们忘了,逢年过节也不见得回来一趟?”
这话听着亲热,实则字字带刺。要是从前的林若棠,这会儿怕是早就被说得羞愧难当。但现在的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掐了一把大腿,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声音都带上了哽咽:“舅,你这说的是啥话……”
她抬起泪光盈盈的眼睛:“逢年过节,别的知青大包小包赶火车回家,就我孤零零一个人。但凡能挤出点路费,我爬也要爬回来啊!”
她颤抖着伸出手,露出细伶伶的手腕,“实在是没本事,养活自己都费劲,熬成了营养不良,这才攒出一张回家的票……”
这话说得太惨了,王宏发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找补:“你回来也看见了,家里也不宽裕。但凡是省出来的,有一分是一分,有一毛是一毛,都给你寄去了……”
林若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宏发居然有脸说给她寄东西?
好笑的离谱,原主下乡时舅妈给收拾的行李,装了满满两个皮箱,沉甸甸的拎都拎不动。
去火车站的一路,可是收获了不少夸赞。没想到他当舅舅的,对着外甥女能这么用心用意。原主也是这么想的,可等到地方打开一看——两个皮箱里头满满当当装的全是书和报纸!
连床像样的铺盖都没有,更别提吃的用的了。得亏她插队的地方不在东北,要不然怕是第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至于王宏发说的钱,那就更好笑了。
第一年她确实收到过几次汇款。每次都是满怀期待地赶几十里山路到县城邮局,排上大半天的队,取出来一看只有块儿八毛的零碎钱。
不仅工作人员甩白眼觉得麻烦,这点钱有时候连来回车费都不够,来来回回折腾死人。
不过既然他要演这出亲情戏码,她也得上去奉陪两折。
“真的吗?”林若棠眼眶更红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那……那怎么我这些年收到的钱,加起来连十块都不到?”
“怎么可能……,若棠,刚说你长大,怎么连撒谎骗人都会了。”
王宏发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他瞪大眼睛看着林若棠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汇款单,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舅,这单子上的汇款地址是咱家这边的邮局呀,不是你,那是哪个缺德王八蛋闲着没事耍我玩?不对,你说给我汇款了,那怎么我一张单子也没收到,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吧。”
她眉头蹙紧,“不行,这不是小事!邮局连汇款都能弄丢,指不定还有多少老百姓被坑过呢!你找找回执,咱现在就去找他们去!那么多钱啊,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她站起身子,说走就走。
王宏发赶紧拦住了她,“若、若棠……”他额头浸出了一层薄汗,“这事…这事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林若棠疑惑地歪着头,“难不成……,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敏锐?
王宏发身子一僵,他不知情吗?是他根本就没想过林若棠能活着回来。更没想过两年没寄钱了,她居然还能留着这张破纸。
“我,我先看看单子。”
顶着灼人的目光,他僵硬地伸出手,在碰到汇款单的瞬间手腕一抖,纸落在了桌上。然后“咣当”一声,搪瓷茶缸应声而倒,滚烫的茶水泼洒开来,瞬间将那张单薄的纸浸得透湿。
“哎呦!瞧我这笨手笨脚的!”他手忙脚乱地,指头在湿透的纸面上摩擦了几下,“这墨迹都糊了……”
“没事没事,赶紧擦擦,”林若棠递过去抹布,处理好狼藉才不紧不慢地又掏出来一张,“汇款单有的是,您别烫着就行。”
王宏发:“……”
“若棠啊……”他干笑着想去拿那张单据,却对上了女孩似笑非笑的目光。
好像把一切看透了似的。
王宏发是彻底明白了,林若棠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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