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苏姮每两天服用一支药水,病情没太大恶化。
与她同车厢的魏国丞相,终日裹着斗篷,从头盖到脚,露出来的嘴唇的颜色却是一天天苍白了下去。
不会,还不及治她的病,这位医者就病倒了吧?
先前这位丞相以身体为由、提前离开秦国的事,苏姮还记得。
她忍不住问道:“丞相身体不适吗?”
对方抿了抿唇,然后道:“我不能离开京城太久。”
“哦。”苏姮垂了头。
片刻后,云翎继续解释道:“我先前因前往魏国南境、抵御姒丹而出京,之后直接到齐国西原见你,出来得有些久了。”
“既然不能长期离京,丞相出行,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吗?”苏姮刚问完,便有了猜测,“你把本该你服用的药,让给我了?”
对方下颔轻点。
苏姮搁在膝上的手攥了攥裙幅,心里七上八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尽心竭力?”
仅仅是因为答应殷墨治好她吗?
可这是魏国丞相与国师,不是普通医者。
云翎抿直了唇,片刻后才道:“齐国西原那日,今生的你第一次握住我的手、与我肌肤接触的时候,便看到了一部分我与你有关的回忆——这就是我尽心为你的原因。”
“不,这不可能……”苏姮无法否认云翎带给她的熟悉感,却无法接受——按照云翎的记忆——她曾是这片天地的创世神,月神。而“苏姮”,是她放弃神格后,转世为人的第一世的身份。
这太荒诞了!神明、转世之说,皆只存在于传说中。
她明明只是偶然播种在母亲身体里的一颗种子萌芽,生长出来的孩子,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你让我看到的记忆,就一定是真实吗?”她诘问,不接受自己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崩塌。
“你不信任我了吗?”帽兜阴影下,云翎的长睫耷拉了下去。
“不信。”苏姮干脆道。在她眼里,自己与对方只认识了半个月。
男子抿抿唇,从斗篷中伸出手,摊开手掌,一只冰兔子自他手中诞生,蹦蹦跳跳。
“这难道是假的吗?”
苏姮愕然,眼睁睁看着那兔子跳入自己怀中,摸了摸它——确实是由水凝结而成,刹那间显现在空气中,却活蹦乱跳,丝毫没有冰的森寒之气。与云翎记忆中的一样。
对面男子又藏起手。唇色更惨白了。
苏姮心中莫名感到内疚,但对这一切,仍抱有怀疑:“即使你能证明,你作为云氏族长,确实如传奇史诗中描述的那般术法高超,也无法证明我是神明转世。”
“你若不是祂,根本不可能共享我的记忆。”
“你如何证明这一点,而不是你故意凭术法捏造幻象?”
男子语塞。整个人静止得好似塑像。
车厢中有零星雪花飘落,空气似乎冷了几分。
苏姮惶惑。自己已在别人的地盘,有求于别人,不该如此刨根究底。
她轻缓了语气:“我只是想知道,丞相为何将我的身体康健,放在己身前面?”
“你明明知道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一般无助,“你为什么不信……”
幼时被家丁弃在街上的回忆涌上心头——虽然如今明白他们并没有做错——苏姮的语气更软了,注视着面前人:“丞相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男子的唇角向下撇了撇,半晌后,叹息一声,道:“确有一事——神殿负责筹办每年上元夜的月神祭,可后年的神使人选还未定,你是最合适的。”
有求于她。苏姮松了一口气,复又问:“为什么我是最合适的?”
云翎张张嘴,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道:“你的面容与神殿的神女像一样。月神祭时,需要神使扮做神灵,引神灵附身受祭。”
“……”苏姮无言。她是不相信世上有神灵的,即使有,也不会被凡人的典礼吸引、继而降临。
云氏著作了那么多书籍,向世人传播知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怎么……现任族长现在这番话,还带着启帝统一天下前的、对神意的愚昧尊崇?
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的、由人主宰的世界,才对。
她突然就觉得,古书中赞扬的“天地间唯一的纯善无邪之人”——云氏族长,其实是神神叨叨的神棍。
尽管脑中是另一种想法,她嘴上还是答应道:“好。”虽然无法理解,但不能出口质疑别人的信仰。
男子嘴角勾起,却不是多愉快的笑意。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姮觑着这个笑容——对方的大半张脸被帽兜遮住,她很难判断对方的实际情绪,因而小心谨慎,“丞相是怎么知道我的模样和神像一样的?”
她没有印象自己见过他。
“从魏国南境返京途中,我遇见了一年前在天慈结识的旅人——齐帝舅父许意,他告诉我,你也许是我想找的人,并讲述了你的病情、请求我为你诊治。
“我询问了你当年落崖昏迷的时间,与我在梦境中见你的时间对上了,这才确定你是……和祂一样。”
“你在梦境中见过我?”苏姮讶然疑惑。
“你忘记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冰雪般的人仿佛突然有了俗世中人的嗔痴情态。
“……梦境之事,忘记很正常……等等,你是如何能在梦中见我的?”苏姮十分惊奇。
“不是我寻见了你,是你借梦寻见了我。”
苏姮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那时还根本不认识他!
她一直没接话,对方委委屈屈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当时你命悬一线,昏迷中,潜意识里想起了我,本能地向我求助,所以与我建立了暂时的联系。”
“为什么我会想起你?为什么我能与你建立联系?那时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是陌生人。”
“……”
苏姮反应过来:“就因为我和月神容貌相像?每一个容貌与月神相像的女子,你都能进入她的梦境,看到她?”
对面人毫无预兆地突然摘了帽兜,微愠地瞟她、长睫颤动:“当然不是。”
之前戴帽兜时,反倒叫苏姮确摸不准这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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