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砚走了,被气走的,顺便还带走了柳庭风。
周惊莳和江溪池两人各坐沙发一端。
很安静,没人讲话。
过了一会儿,打火机“啪嗒”打响,周惊莳掏出一根烟来抽。
“不是说不抽烟吗?”江溪池出口时嗓音有些沙哑。
周惊莳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烟味是苦的。”
“嗯?”江溪池转身,看向他的背影。
周惊莳也转身,挤出一个笑:“可我心里更苦。”
江溪池也抬了抬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周惊莳转过头,又狠狠吸了一口:“小溪,你会告诉我吗?”
江溪池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都过去了,人总是要走出来的,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区别。”
周惊莳刚要说话,电话响了。
“喂,沈师傅,好。”
挂了电话,他灭了烟,走到江溪池面前:“沈师傅说要我们去剧团轻点,排练厅有老师傅讲戏。”
“嗯。”江溪池应了声。
下午,阳光滚烫,连风都没了,只剩下热流。
周惊莳走在前面,突然停下。
江溪池没刹住车,撞上他的背。
“小溪,我的第四个愿望,陪我一起对剧本吧。”他说。
“好。”他应。
排练厅依稀传来《牡丹亭·惊梦》中杜丽娘的情思。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老师傅的嗓音沙哑又清晰,有岁月沉淀的味道,“这‘无人怨’,是痴情,也是无奈。情到深处,酸楚自知,却也无处诉说,无人可怨。这其中的百转千回,你们要细细体会,唱出来才不是干嚎!”
两人听着,轻手轻脚地走到排练厅另一侧。
周惊莳将剧本递给江溪池,自己对着镜子练习聋儿少年在得知自己被剧团彻底拒绝后,独自在破败戏台后的独白。
“他们说,这方寸戏台,容不下一个聋子的梦……”
“他们说,我听不见鼓板,分不清宫商,连自己的唱腔是圆是扁都摸不着……”
“是!我是听不见!可我看见了!”
“我能看见鼓槌落下时台板的震动!看见师父唱到高亢处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看见台下听客们眼中的光!”
“这戏,它在我的骨头里敲!在我的血脉里唱!它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师父,您告诉我……到底是我的耳朵聋了,还是这世道………它在装聋作哑?!”
念完最后一句,周惊莳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深深融入剧本人物中的深深不甘、无奈中。
这一段独白,不仅仅是《聋儿》中阿震的怒吼,也是他替另一个人,替一段被掩埋的过往,发出积压了多年的呐喊。
演完,他下意识看向江溪池。
江溪池坐在窗边的旧木凳上,侧对着他。他背影很清瘦,阳光落在他眼睫上,显得他脆弱又倔强。
周惊莳看向他的时候,精准捕捉到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中滑落。
那滴泪很重,落在纸面上,将“装聋作哑”四个字晕染开。
那句“世道装聋作哑”的控诉,那句“骨头里敲,血脉里唱”的呐喊,根本不是什么角色台词,而是江溪池。
是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上舞台,还是依旧跟在剧团打杂的江溪池!是八年前那个在选秀后台,因为跟不上节奏被导师训斥到脸色惨白、却咬着牙一遍遍重来的江溪池!是他周惊莳找了八年、恨了八年、也痛了八年的江溪池!
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江溪池。
他报复了江溪池,也痛了自己。
江溪池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头垂得更低,好像挂在树上将坠不坠的秋叶,在寒风中即将零落成泥。
排练厅里,老师傅还在讲解着“酸酸楚楚无人怨”的意境,其他学员偶尔发出低低的讨论声。世界按部就班地运转。
只有周惊莳,被钉在了原地。
周惊莳的心脏,被那无声的泪水和仓惶的擦拭,彻底揉碎了。方才念台词时那种替他人发声的“共情”带来的虚假满足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赤裸裸的剧痛和铺天盖地的悔恨。
他精心准备的“体验”,他以为能靠近对方的“理解”,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残忍的施暴。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有些伤痕,不是用“感同身受”就能抚平的。他自以为的温柔靠近,不过是在江溪池结痂的旧伤上,又狠狠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他回过神,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在他面前,伸手悬停在他肩头。
“小溪,我……对不起……”
江溪池摇摇头,只说:“这词写的真好。老师很有功底,是个好本子。”
周惊莳没说话,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硬物梗住了,什么也说不出。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因为这自以为是的理解生生扯开口子。
两人好像又重新变成了陌生人。
时间飞逝,一个月之期要到了。
后天就要演出,他们要共同表演昆曲《夜奔》。
戏曲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说法,意思就是说这曲极其难唱。
他们两个半吊子,怕是一上去都得被笑掉大牙。
沈怀远通知明天彩排。
江溪池起床时没瞧见周惊莳,以为他先走了,结果到剧院,换上戏服,周惊莳还没来。
“《夜奔》片段,开始!”沈怀远一声令下。
江溪池只能硬着头皮演这个“假林冲”。
鼓点响起。江溪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着沈怀远的要求:风声鹤唳。
他想象着背后有冰冷的追兵,眼神惊惧,翻身、滑步、探路……竟真的有几分被逼到绝境的爆发力。
可沈怀远不满意。“停!江溪池,你的‘林冲’呢?只有‘惊弓之鸟’的慌,没有‘逼上梁山’的狠!那股子‘就算死也要咬下仇人一块肉’的劲儿呢?被狗吃了?!”
江溪池僵在台上,仍由汗模糊眼睛,狠?他早就被生活磨去棱角,哪有力气去狠?
“想想你最恨的!想想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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