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尚未长成的少年被粗暴地拖出箱子掼在地上。
江衡被饿了两天,浑身骨头都疼,全凭一口气撑着,他半死不活地眯着眼,观察着屋里的情况,好在贾琏还要脸,屋里头只有他和兴儿两个。
若论体格,他在已然弱冠的贾琏手底下只怕没有胜算,可人往往就比谁比谁更豁得出去。
听着外头的水声,怕是是已经在江上了。
贾琏的手伤得不轻,不止被划伤,撞在箱沿上的手背还红肿了一大片,疼得他越发恼怒,他收敛了调笑的神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头,仔细我把你卖到哪些个不得见人的脏地方去。”
江衡被堵着嘴,眼神却很好懂,显然是无所畏惧且骂得很脏。
兴儿想着临行前王熙凤特意命平儿来传的话,狗腿子地道,“二爷何必和他置气,不如再饿上两天,可能就学乖了。咱们前头就是林姑娘的船,要是惊动了她,回头二奶奶一准知道,岂不是又添乱。更何况二爷正是要在林家面前做人的时候呢。”
“啧,你倒是机灵,也就是你林姑娘实在年纪小,否则聘给我也省了这些个事,女婿继承家产可不是天经地义。”贾琏说着又想起来自己那金尊玉贵的堂弟贾宝玉,这会子是真的什么兴致也没了,“合着什么都便宜了旁人,真是没意思,把他拖下去关到舱底吧。”
兴儿人不高,哪里拖得动,便出去喊人。
不想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变故陡生,江衡竟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自地上一跃而起,朝着窗户就扑过去。
贾琏人高腿长,伸手去拽,结果被他手里不知什么东西反手扎在小臂上,疼得只能松手。
江衡趁机撞开窗户自那官船二楼跃入江中,他自打知道贾琏龌龊的打算,便日日贴身带着这把小刻刀,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捆住他手脚的绳索经过这两日不断努力,本就已经割得虚虚挂着,只是方才贾琏气急没有发现罢了,此时入水,不过稍一用力就能挣开。
江水冰凉刺骨,江衡被冻得浑身僵硬,连着喝了好几口水,这才找回一点水性,尽力地往前面那艘船边游去。
等船上的人点灯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绕到了另一侧,勉强拽住了挂在船边的一张渔网借力。
不知过了片刻还是过了许久,他冻得快要失去意识了,心想不管是谁,现在救了他,他定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头顶忽然传来微弱的交谈声,随后有人攀到他身边,将绳索死死系在他腰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腰间被很拽的感觉并不好受,他被勒得愈发头晕目眩,很快又是被重重掼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湿漉漉、沉甸甸的。
交谈声放大了狠多,先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声,“方才什么人也没救上来,不过捞了一条大鱼,可记住了?”
跟着是个粗粝的男子嗓音,“我懂规矩的,只可惜毁了我一张好渔网,这可是我女儿亲手织的。”
“多给你加些银子,你也是辛苦了,莫要叫他死了,等他醒了,我还有话问他。”
“明白明白!”
说话的便是船老大与石妈妈,说来也是江衡运气好,他要不是抓到了渔网,这茫茫夜色里,船老大是断断不肯下水捞人的。
门“嘎吱嘎吱”地一开一阖,船老大在江衡身边生了个碳盆,又往他嘴里灌热水,碎碎念道,“你小子走运,她们竟舍得出二十两银子救你,你又没溺水,死不了的,一会子缓过来了自己把干衣服换上。喂,听见没用?别湿着盖被子,江上不好晒干。”
江衡哆嗦着嘴唇点点头,勉力拖动身体往火盆的方向靠了靠,他少时家中巨变,人世凉薄体验至今,什么苦没吃过,如今有着一点暖意,便是进了阎王殿,他也要爬回来。
手是最先暖过来的,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握着一截渔网,用力得指节都僵硬了。
船老大嘴上说话不客气,人倒是周道,没过一会儿又端了姜汤给他,“喂喂,手能动了就起来自己喝,我连我老娘都没喂过呢。”
热辣滚烫的姜汤携着暖意窜入肺腑,江衡只觉恍如隔世,一开口牙齿打颤,“多谢大叔了。”
“你还是谢谢主家吧,说起来我也得谢谢你给我这发财的机会。”
江衡笑了下,苍白的脸色衬着漆黑的湿发,愈发模样出挑,船老大见他露出的手腕脚腕皆是被捆出来的红痕,大致猜出个七七八八,又想他不过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倒觉得可怜起来,话到再咽下去,只抬手挑了下碳盆,让火燃得更旺了。
罢了,大户人家的腌臜事,与他这个穷开船的有什么干系。
那厢石妈妈亲眼见人被救了回来,特意借着送姜汤的时机让见过传信人的婆子辨认了江衡,这才回去复命。
她知道林黛玉的性子,最是心思细腻,此事若没有个结果,只怕她今晚是睡不着的。
如石妈妈所料,林黛玉并未合眼,正倚靠在床头发呆,见了她便道,“妈妈辛苦了,快些坐到熏笼边暖暖。”
石妈妈道,“人已经救上来了,姑娘的顾虑我明白,特地叫人去看,真是那传信的小厮。好在姑娘心善,否则他还真要枉送一条性命。”
林黛玉心下也是一松,“那就好,我在贾府住了几载,大抵也摸得到些路数,你命人好生照看吧,不拘用什么药,要不是有他,我还不得妈妈回来助我。”
“世事皆有定数,他帮姑娘一场,姑娘救他一回,不过留他在船上到底不便,到了下个渡口,便叫他走吧。”
林黛玉思忖片刻后道,“也好,妈妈多准备些盘缠给他,就当是我谢他的,他要是离荣国府远远的只怕还有安生日子过。”
她打小被林如海当儿子在养,读书读得是四书五经,林如海官场往来、贾敏主持中馈都曾不瞒她,大事小情的都略有所闻,故而她知道有些小地方使了银子,其实是能走后门办妥户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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