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回到自己住处,院落很小,梨花映灰瓦,红花披绿衣。
临时找的,做个落脚处,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新地方去了。
她推门而入,梨花开,燕归来。今日难得是个大晴天,煦日和风下梨花翻飞,十八载春闺心事化作残花,在曦光漫上眉骨那瞬,被朔风穿堂而过的凛冽绞成齑粉,连最后一点沾着胭脂香的执念都碎在花瓣中。
她手指间反复捻搓着花瓣。
有客到。
牧良率先推开屋门,抬首看向她,道:“大人回来了。”
颜卿站在梨花树下,缓慢地回头。
她半隐半现在光线下,昂首挺胸,逢人三分笑。
冷白的肌肤在反光,笑意从不达眼底,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里,从不叫人看出太大情绪。
紫樱坐在屋内饮茶,此次出来只带了牧良。
牧良侧身让路,道:“大人独自一人行动,主公担心,亲自前来关心一番。”
正要和他错身而过的颜卿,斜斜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可别恭维人了。”紫樱轻抿一口茶,悠悠道:“还不错,听说你刚来没几日就成功混进了伽渡斋,暗线上报,还成功用蛊术迷惑了南照使臣。不愧是缉杀榜第一,搜黑令第一,江湖人人畏惧的——送葬客。”
她当然知道一直有人暗中跟着,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只要她想,随时随地能甩掉他们。
紫樱如今即便有心继续任用她,但还是戒备较重。而她就是要让自己做的一切都传到紫樱耳朵,至于信多少,就取决于她自己。
“老师。”颜卿微微行礼,神色恭谨却又带着几分疏离,道:“我的一切本事皆来自老师所授,老师谬赞了。”
她身上每一项本领,都是血与泪换来的,若不是心中有执念,咬牙活到现在,她怕是早已死上成千上万次。
紫樱是个疯子,而她也没正常到哪去。
外界只知道她在各个榜上皆是第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送葬客”。
传她是江湖上少数武侠奇才,横空出世的天才,说她如何冷血无情,怎样杀人不眨眼。
可刚到无欲阁第一日,她甚至不敢独自一人入睡。紫樱给她和其余十人五日时间,从地下十八塔出来重新站在她面前,出不来的下场只有死。
地下十八塔,那是什么,说它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
活着出来到最后一层的只有两人,她和另外一个男孩遍体鳞伤来到最后一关,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最后一层只有各式各样蛇鼠虫蝎,不慎被咬到就会中毒,躲不过,根本躲不过,密密麻麻多如麻线。
他们双双中毒,幻听,害怕,希望,疼痛..都一并发生在身上,原以为再睁眼就是到阎王府报道。没想到,撑的过去人毒素自然消散,撑不过去永远深陷旋涡,再到真正毒发身亡。
“你想救他?”紫樱当时高高在上看着他们二人一跪一躺,声音平静道:“你知道吗?无欲阁规矩,十八塔和擂台赛都只能活一人,即便你们二人都成功过了最后一关,都要做出个搏杀。”
她忽然笑起来,“想让我救他,可以,拿你的命换他的。”
颜卿久久不回话,心中生出无限绝望。
不得不承认,人都是自私的。就那样,她亲眼看着他起伏的胸口逐渐归于平静。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狠心。”
从十八地下塔出来站在紫樱眼前,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爬到另一个地狱。
用十年站到她那个位置,让人谈之色变,光是追杀她一人的赏金就够一代人不愁吃喝。
紫樱也不得不承认,颜卿是出色的。
一股幽香将她思绪拉回。
“我走了。”紫樱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想想你家人。”
***
谢悯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在仰春楼门口和归远之告别,双眼迷离,打了个酒嗝,衣襟半敞,玉冠歪斜挂着绺青丝,活脱脱京城头号纨绔模样。含糊不清道:“我们...下下下次再喝,你可别想赖账。”
他脚步虚浮,双颊微微酡红,说着说着伸出只手去扯衣袖,拉着他不让走。
今日和归远之在酒楼观,观曲吃酒到现在,两个人都在给对方灌酒。
归远之定定地听他说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酒性上来了,一把将扶他的小厮推开。
搭上谢悯肩膀,哥俩好一样,道:“下次···我请你,我专门摆个席,咱俩不醉不归。”
“那就就说好了。”谢悯连退几步,指着他道:“不许食言。”
两人就这样在迎春楼前分别,待上了马车,谢悯整个人闭目仰头。
喉结微动,睁眼再不见丝毫迷糊,掸了掸襟前褶皱,清醒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凉水下肚,烈酒带来的灼烧感稍微有所缓解。等行驶有段距离后,他才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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