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皈依阔步走入王寝。
这是飞羽地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地上铺着西域运来的灰色大理石,桌上摆着从大夏买的九层鎏金烛台,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金丝楠木浮雕,由俘虏的代国工匠耗时三年完成,刻的雄鹰抓着蛇展翅腾飞,羽毛根根清晰,尽显狄族神兽的威猛。
穿过悠长的走廊,狄族王傲暴盘坐在地毯上,他二十出头,精瘦强壮,皮肤黝黑,鹰勾鼻,高颧骨,相貌英俊。身穿黑色长袍,左肩到胸口斜披着狼皮,灰白色的毛蓬松而柔软,末端挂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镂空金球,上面刻满祈福经文。
祭祀的第一天,傲暴要闭门不出,不吃不喝,只有这样才能静下心感应龙鳞神,为狄族的子民祈福。
听到脚步声,傲暴不耐烦的抬头:“又怎么了?”
甘皈依递出信:“王,瑷胜将军送来急递。”
打开信件扫了一眼,傲暴把纸揉成一团甩在了地上:“哼!都说了非战事不得用急递,他却用急递问我要女人!”
“啊?”甘皈依很吃惊的样子。
弯着老腰捡起纸团展开,看了一会儿后,他用食指猛敲信纸,气愤的说:“王之前已经告诉他了,和亲公主不能随便休掉转嫁他人,瑷胜将军怎么还来要啊?一而再,再而三的,完全不把王说的话放在眼里!”
傲暴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了怒气。
之前,红莲公主性子倔,不服从命令,傲暴一怒之下说要把她送给瑷胜做小妾,结果红莲公主既不害怕也没当真,只有瑷胜一个人相信了。
傲暴:“历来只有王能娶大夏的公主,他只是个将军,舅舅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
甘皈依扑跪到在傲暴面前,情绪激动:“王,我看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故意装傻充愣!他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娶红莲公主!”
“骑兵头子孤齐昨日当着众人的面说,狄族的繁华都是瑷胜将军的功劳,瑷胜将军活,狄族活,瑷胜将军死,狄族死。瑷胜将军听了大笑,还重金赏赐了!他说自己有钱财,有奴隶,有将士,就差个美人了。”
“我看现在军中,士兵皆认瑷胜将军,都不认王了!”
傲暴听着气血上头,重重锤了一下腿面,缓了几秒才平静下来:“他功劳大的很。”
甘皈依哽咽着,用衣袖擦眼泪:“他功劳再大也比不过王啊!若不是王日夜祈福,他怎么可能打的赢?王多次赦免他无礼,可他一点也不体谅王的良苦用心!他还对祭司们恶言恶语,要不是王护着我们,我们都要被赶去西域的沙漠流浪了。”
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跪在地上,佝偻着背,哭的老泪纵横。傲暴于心不忍,把甘皈依扶起来,这狄族上下,现在也就甘皈依愿意为他落泪了。
傲暴问:“以你之见,这事应该怎么回应?”
甘皈依思索片刻后,答:“这事直接拒绝不好,他手握兵权,不能刺激。”
“我听说大夏有十个大罪,其中一个叫大不敬,是指臣子如果祭祀不周,咒骂君主,必须要判斩首,不能赦免。”
“王可以先答应把红莲公主赐给他,但是要七日祭祀结束后才能迎娶,瑷胜向来对祭祀无礼,到时候王治他个大不敬的罪名,斩首就算了,只收回赐婚,显示王的仁慈,他就无法反驳了。”
傲暴大喜,拍手称赞:“好!就用这个办法!”
甘皈依跟着笑了会儿,又开始掉眼泪。
“甘祭祀,你怎么还哭啊?”傲暴担忧的问,亲自递上手帕。
甘皈依:“王,今年24岁,尚年轻,我却已白发苍苍,无能无力,真后悔之前没有好好辅佐王,要是早点把大夏的知识全教给王,何至于此啊!”
傲暴笑了起来:“甘祭祀向来忠心耿耿,没有任何过错!”
“王真的不会怨恨我吗?”甘皈依抬起头,沧桑悲凉的双目望着傲暴。
“甘祭祀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怨恨的!”
傲暴抓起甘皈依干枯的大手拍了拍,安慰这个总是过度忧郁的老臣。
拿出纸币,傲暴快速的写完了回信,递了出去:“别立刻送出去,等过了一个时辰,你再找人把信送给舅舅,免得他又得意忘形。”
甘皈依接过来,低头沉默的盯着手里的信件。
它是如此的轻盈,宛如一片羽毛,却又如此的沉重,送出去,就能掀起腥风血雨。
狄族要开始受苦了。
“遵命。”
甘皈依拿着信件走出去了,即便他很清楚傲暴对他的感情很深,视他为兄父。
祭祀台上,见回信迟迟不来,瑷胜越发不耐烦,沉闷起喝着酒。
跳祈福舞的男人们累了,就换了女人们,她们手拿铃铛,一边摇晃,一边吟唱,声音宛如来自远古,空灵而飘渺,能净化人的灵魂。
瑷胜冷哼一声,把酒杯扔到桌上,他最讨厌这个环节,因为母亲也喜欢这样。每次到祭祀日,她会把经文和铃铛绑在绳子上,挂在帐篷外面,温柔的哼唱古老歌谣。
“孩子,你已经拥有很多东西了,你听,风在吟唱经文,连铃铛都在说,够多了,别往前了。”
真的够多了吗?
不……
踏入权力的深渊起,就永远有人要杀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择手段的吃下更多金钱和权力,买下更多人的忠诚,母亲无法理解这一点。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红的仿佛要滴血,马上要入夜了。
“报!”信使急匆匆的跑来,跪在瑷胜的身旁,双手递上靛蓝色的信件,“将军,是王的信。”
瑷胜一扫阴郁,拆开信件开始浏览,表情变得凝重。
见许久没有反应,北弥刻意拔高声音,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将军,王这次是怎么说的?”
瑷胜把信揣进怀里,笑着说:“王答应我了,今天就能迎娶红莲公主!”
这是谎言。
北弥没有戳破,微笑着说:“恭喜将军得偿所愿!今日既是狄族的祭祀日,又是将军的大喜日,真是天赐良时,鸿运当头啊!”
声音很大,周围的将士都听到了对话,纷纷站起来,也祝贺起来。
“将军,这下你不缺美人了吧!”
“哈哈哈,我们今晚要吃喜酒了,都不醉不休啊!”
“将军果然是社稷之臣,红莲公主王都愿意赏赐给您!”
瑷胜很开心:“你们今天敞开吃敞开喝,都算我的!”
“好!”众人哄笑着。
他们都是证人,来证明是瑷胜说了谎,北弥只是被他蒙骗了。
过了半刻钟,身披羽毛的祭祀来了:“将军,现在是辰时了,该向龙鳞神献祭第一滴血了。”
确定能得到五箱财宝了,瑷胜现在心情很好:“行!把祭品带上来吧!”
两个侍卫拖拽出小女孩,她脸上的婴儿肥尚未褪去,沾满泪水的大眼睛惊慌的左右看,浑身发抖,小心翼翼的,连抽泣声都不敢发出。她被压着跪下,面前有个铜盆子,用来接她的血和头颅。
瑷胜走了过去,抽出了腰间的刀。
北弥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这小姑娘看起来和他妹妹北洛是一个年纪,只有十岁左右。
不用言语,大家都知道瑷胜要做什么。李医师情绪激动,突然拍案而起,尚未有其他动作,侍卫就踹翻了他,几个人围上去拳打脚踢。
“山羊胡子,你是不是想救她?哈哈哈!”
“早就看出你有问题了,现在你总算忍不住了!”
“代国人都是劣种,表面没事,暗地里都想破坏我们神圣的祭祀!”
北弥连忙上前,拱手道:“李医师定是无心之举,请将军宽恕。”
瑷胜故意不说话,等李医师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挂血,再打下去可能要死了,才举起手摆了摆:“行了,行了,都住手,他是个医师,又是北大人带过来的人,没必要。”
侍卫这才散开。
瑷胜提了一下金腰带,换了个站姿,挺着粗圆的肚子,手握着刀柄,对着小女孩的后颈,在空中比划,调整砍下去的角度。要一刀断头是个技术活,献祭完第一滴血后,剩下的149个人牲也可以烧了。
正要斩下去时,北弥大喊:“将军且慢!”
瑷胜不耐烦的回头:“怎么了?”
心脏在狂跳,北弥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
面对这样野蛮血腥祭祀的行径,文明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任何人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都会被无情处罚。
不过,必须冒险尝试一下!
北弥:“我忽然想起,将军迎亲这事红莲公主还没答应,这五箱财宝还不能给你。”
瑷胜暴怒,瞪圆双眼:“你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王答应了事就成了!”
“将军息怒。”北弥缓缓说,“这婚姻之事,要你情我愿,不然我回去也没法给大王交代啊。”
“我管你怎么交代!你怎么能变来变去,把我当羊狗戏耍!”瑷胜愤怒的挥舞着长刀。
刘赤悄无声息的移到了北弥的侧面,手按在了剑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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