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阴雨连绵,初秋乍寒。
森严的皇城内,一位信使策马奔腾,到了瑶仙殿,飞身下马,快速的跑了进去。殿内的文武百官都看向了他。
“急报!”信使跪下,“昨夜代王刘赤斩杀大臣白缚,头颅悬挂于城门示众,并宣布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他集结兵马,誓要替天行道!”
大臣们一片哗响,有人惊愕,有人愤怒。
“太子殿下!代王刘赤这是公开造反啊!”
“都是侍郎北弥造的孽啊!殿下庇护了他九年,平日吃穿用度奢华昂贵,与皇族无异,可他辜负殿下的恩宠,把代王从狱中救出,放虎归山,祸国殃民!”
“臣早就说过了,北弥这厮面容美丽胜过女子,可内心阴险歹毒,是个祸患,早就该杀了!”
“殿下,请准许臣带领十万精兵去代地平叛,臣要亲手斩杀这北弥小人!再把代王的头颅提回皇城,献给殿下!”
轻纱制成的帷幔后,有个模糊的黑影动了动。
太子刘渊心缓缓的睁开双眼,他面容冷峻华美,薄唇紧抿,眼神阴翳冰冷,皮肤病态的苍白,光亮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身后。
皇兄刘赤又在抢他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怒气压制下去。
刘渊心停止了打坐清修,站了起来,丝绸制成的黑色长袍散开,像滴入水中的墨。
不远处,纯金打造的笼子内,有一只幼鸟躁动不安,跳来跳去,身子不小心撞到笼子上,痛苦的惊叫一声,挣脱几片灰褐色的羽毛。
刘渊心走了过去,带起的微风打乱了缭绕的青烟,高大消瘦的身影像棵将死的枯树。只是靠近,幼鸟便害怕的蜷缩在笼子角落,再也不敢乱动了,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盯着这巨大的怪物,毛茸茸的小身子抖个不停。
以前,北弥也会这样盯着他,畏惧、痛苦、总想要逃跑。
轻笑一下,刘渊心打开笼子,修长的手指往前一抵,幼鸟跳了上来。
很好,它还记得昨天教的东西,服从性是宠物最美好的品质。
指尖埋在羽毛里,感觉温暖又蓬松,刘渊心轻轻安抚,幼鸟渐渐平静下来,不发抖了,小脑袋一偏,安静的望向刘渊心。
三日前,它的窝被捅到了地上,其他幼鸟惊的四处飞,被皇族孩子们射着玩,纷纷喋血坠地。它聪明一些,知自己年幼飞不高,便躲在草丛里装死,刘渊心就把它捡回来了。
手腕转动,刘渊心从各个角度检查着它的生长情况,大部分羽毛还是灰褐色的,少部分退掉,长出了新的羽管,不知道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下低头,刘渊心窃窃私语,亲昵而温柔。
“不知名的雏鸟啊,你长大后也要和他一样飞走,为吾高唱那泣血亡国歌吗?”
幼鸟依偎在刘渊心的手掌里,他可以感受到那颗小心脏扑通直跳,这样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只要收紧手指,就会停止呼吸,再也飞不起来了。
“不……”拇指轻按在幼鸟的脑袋上,宠溺的揉了揉,刘渊心轻叹,“你不会,吾早拔掉你的飞羽了……”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美丽的少年刚满11岁,名叫北弥,在砸门,在哭泣,在嘶吼,最后精疲力尽的蜷缩起来,如同受伤的幼兽绝望的哀鸣。
“我要回家!”
“你已经没家了,吾把他们都杀了。”
少年崩溃了,泪如雨下:“为什么?”
刘渊心觉得可笑,杀人需要理由吗?
曾经少年被爱包围,正直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用心的呵护他,现在他从云霄跌入污泥里了,越挣扎越狼狈。
你还能飞到哪里去?
血泪是最美的装饰,伤痕是最好的老师。翻手能将少年压入最深的堕落,覆手能将少年拉进最痛的沉迷。少年在岸边反复溺毙,在心牢不断死亡。
这种精神折磨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少年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灵魂彻底死掉,身体成了美丽的躯壳。
北弥放弃了挣扎,陷入了虚无,财富、荣誉、美色、权力、世间的一切都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刘渊心微笑着:“你的家人不会回来了。”
北弥:“我知道。”
“你还觉得痛苦吗?”
“殿下,我只剩痛苦了。”
“很好……”
刘渊心把北弥带了出去,北弥纤细瘦弱的身子在打颤,很多年没离开皇宫了,天空辽阔的令人恐惧。这里刚发生过叛乱,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父皇带30万兵,打了一年才攻破城池,杀死叛贼。
刘渊心:“你看见了什么?”
北弥:“回殿下,我看见了很多尸体。”
“还有呢?”
“和我一样失去家的人,他们都很痛苦……”
刘渊心指着远处的城池,傍晚时分,一道道炊烟升起,战争结束,幸存下来的大夏子民终于能安居乐业了。
“你永远拯救不了自己的家人,但你能拯救天下百姓的家人,这就是上天留你独活于世的意义。”
北弥跪地放声大哭,刘渊心耐心的等待他释放完情绪。
刘渊心:“现在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北弥抬头,满脸泪痕,双眼再度有了光,这次是刘渊心亲手给了他灵魂。
“臣要助您一统天下,永远结束战争!”
刘渊心满意的微笑,他允许北弥短暂的依靠在他的膝头,温柔的低声宣布。
“你自由了。”
精心栽培这么多年,雏鸟长成了苍鹰,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他忠诚,智慧,狠毒,会不择手段的把猎物叼到刘渊心的脚边。
心里锁着这么多的痛苦,你怎么可能不飞回吾的身边?
想必是飞出去太远,迷路了吧。
皇城,瑶仙殿内,瘦骨嶙峋的大手轻撩起帷幔,刘渊心带着幼鸟走了出来。
气氛紧张起来,大殿内很安静,只能听见他走路时衣袍发出的沙沙声,文武百官都保持着臣子该有的卑顺仪态,不敢抬头看他。
父皇是重病昏迷,还没死,按照礼数,太子只能垂帘听政,属于代理。现在自己从帷幔后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每个大臣心里都清楚。
刘渊心:“廷尉张律。”
“臣在。”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身材高大精瘦,颇有骨感,五官突出锋利,气质沉稳强势,如吃人的虎豹。
刘渊心:“吾听闻你精通狄戎语言,也曾出使过那边,可愿为吾再走一趟?”
张律跪下接命:“臣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奉常周仁一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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