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三声赞许在文武高官心中震出一个名字——凌久。
他目光掠过面色惨白的贵妃:“只是可怜了贵妃,最得意的侄儿,方才险些要折在瑞兽爪下。”
贵妃却依旧是温婉体贴的模样,柔声道:“若是为大燕尽忠,也是他的福分。”
皇帝笑笑,不再搭话,敛神色与那使臣道:“贵使可瞧清楚了我大燕儿郎的本事?”
“外臣拜服。”使臣心甘情愿地跪拜在地,抬首时,却死死盯住冯嫽,对皇帝道,“大燕的皇子,你很有本事。”
“过奖。”冯嫽一扯那太监的领子,立刻便有机灵的宫人将他带了下去。
“你今日,倒是像极了朕当年的模样。”皇帝并未直接提及赏赐,反倒开始了忆往昔,“皇后可还记得,朕也是在这般年岁,赤手降服了那发狂的赤豹。”
皇后端着笑意,缓缓道:“陛下当时那般英武,臣妾至今记忆犹新。”
她状作娇嗔,垂下眸子掩去一闪而过的森冷,转首时目光与柳相短暂交汇,后者不动声色地举起酒盏抿了一口。
一枚青玉骰子在皇后的袖中露出一角,刺痛了冯嫽的双目。
皇后在警告她。
说啊,说凌川在干什么,在文武高官面前说凌川的好,说凌川的威风,说他高你一筹。
说!
“父皇当年赤手降服赤豹,英武非凡,儿臣今日不过是侥幸,实在不敢居功与父皇相论,不过是学着两位兄长的模样,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冯嫽话虽说得不卑不亢,可那紧握到颤抖的手却被凌久看了个清清楚楚,仿若握住的是他的咽喉,使他心中闷得喘不过气来。
如此,便是他第一次见到冯嫽在宫中的处境。
步步为营,步步斟酌,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皇权便是这样,人在赌,他在看。
还不等凌久去细想该如何安慰冯嫽,那抹紫苑色的身影又一次朗声道:“且儿臣近日也有听闻,二皇兄在边关甚得民心,甚至尊称他为‘安疆圣君’。”
安、疆、圣、君。
这四个字一出,皇后和柳相瞬间变了脸色,君臣有别,更何况是“父皇”和“儿臣”。
皇帝如寒刃般的目光刮过冯嫽的面颊,眼中情绪晦涩难懂,冯嫽却仿若不知,继续道:“儿臣虽不太懂朝政,但也知道民心所向,乃是国之大计,二皇兄在北疆如此受百姓爱戴,想必也是深谙此道。”
不是让她夸吗?那她就给他们夸个够。
“安疆圣君?朕倒是不知,凌川在北疆竟有这般威望。”皇帝语气听不出喜怒,落在凌久耳中更像是宽心之语,落在身为贵妃的周氏耳中却是能让她勾起唇角的好消息。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璟王既无僭越之心,定不会纵容这等逾矩之言,是真是假……”柳相年老却依旧明亮的眼睛看向高座之上的人,“老臣相信以陛下之圣明,定不会轻信这等流言蜚语。”
“璟王受陛下之命前往边关犒劳三军,体恤百姓,他们感念其恩德,难免有些夸大其词。老臣以为,此事不过是民间无知之人的妄言,不足为虑。”
皇帝闻言,目光在柳相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柳爱卿倒是会说话。”他转头看向冯嫽,语气意味深长,“靖王,你觉得呢?”
靖王。这是皇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喊出这个封号。
冯嫽神色如常,微微俯身道:“儿臣以为柳大人所言极是。二皇兄在北疆辛劳多年,百姓感念其恩德,难免有些过誉之词,此事不过是民间百姓的一时兴起,倒也不必过于追究。”
“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再提,随即转向使臣,语气轻松道,“贵使远道而来,今日便不必再谈这些琐事了。”
殿内气氛顿时一松,宫人们连忙端上美酒佳肴,乐师们也奏起了悠扬的乐曲。皇后微微一笑,举杯向皇帝敬酒:“陛下英明,臣妾敬您一杯。”
皇帝不再多言,举杯与众人共饮。
殿内欢声笑语,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凌久抬首,看见皇帝手中的酒杯边缘,那一道细微的裂痕。
冯嫽回到席间,凌澈悄悄凑了过来:“三哥,你好生厉害!那白虎竟然就这么听话了!”
冯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使臣献完礼后,皆是落坐在凌宁身侧,惹得他下意识往凌澈身边靠了靠,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立刻挺直了背脊,故作冷淡地别过头去。
凌澈察觉到他的动作,先是欣喜,看到他紧咬的下唇,眼中欣喜瞬间被担忧替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宁眉头一皱,语气依旧冷淡:“别管我,吃你的饭。”
凌澈却不依不饶,目光落在凌宁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被那白虎……”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忍冬纹的香囊,递了过去:“这是我新配的安神香,你闻闻,或许能好受些。”
凌宁瞥了一眼那香囊,绣工依旧粗糙,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凌澈自己缝制的。
他本想拒绝,可胸口那股烦闷感却让他犹豫了一瞬,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凌澈已经将香囊轻轻塞进了他的手中。
“六弟,你拿着吧。”凌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这花样也不好看,可……”
凌宁握着香囊,别过头去,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将香囊丢开。
凌久看着两个少年你来我往的,目光不自主地移到了旁边兀自饮茶的冯嫽身上,她端着酒杯,借着饮酒的动作,隐去嘴角的笑意。
但这次凌久猜错了冯嫽的心思,她并不是在笑那两个皇弟拌嘴,而是摸到了深藏在袖中绣着千星结的素帕,想起来那人送时倒是更胸有成竹些。
“宣——百官献礼!”
随着司礼监尖细的唱喏,今晚压轴的重头戏便要开幕了。
“户部尚书张寽献南海夜明珠一对,恭祝陛下日月昌明。”
“吏部尚书孙覃献《万壑松风图》一幅,愿大燕山河永固。”
……
“长公主府《岁寒三友》落地烛台一对,恭贺新岁山河同春。”
喊一个献礼,凌久便紧张一分,本就没多少食物的胃中升起一阵酸涩的灼烧感。
“镇国公府献《雪夜行军图》一幅,愿大燕国泰民安,边疆永固。”
一片亮色中,唯有行军图一个暗色,厚重的雪沙感扑面而来,在坐武将皆是仰起了头,看向画中的“同僚”。
凌久与夫人一同行完礼便坐回原位,一直等待着冯嫽将目光投过来,与她讨个赏。
但冯嫽只是看着那幅画,亦或是看向皇位之上的人。
这五个字一出,她便已经知晓选择这副画的人是何人。不同的颜色,只会在那不同的人身上显现,他总是这般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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