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自己嘴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浓得快让人发疯。
不知是何时起,他渐渐受不了血的味道,可身上总有浓烈的血腥味,他开始用艾草熏衣。只要艾草的味道够浓,能盖过一切,他就不必再每日作呕。
师兄也注意到了,问他身上艾草的味道为何越来越浓,他只说用来安神。
“凡事不要太盛,否则不仅不能安神,反倒要心里不踏实了。”
其实他早已忘记安心是种什么感觉,可这话不能向师兄倾诉。
“师兄说的是,我会谨记于心。”
他说完这话时,师兄脸色却忽然变得很是难看,虽然仍对着他笑,那笑意却只让人觉得一阵寒凉。
“你最该知道做什么,莫要忘了你是谁,莫要忘了师门的恩情。”
师兄忽地不再像是师兄,而化作了索命地厉鬼,伸出手上前来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他几乎难以呼吸,挣扎着出了一身冷汗,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双钳在他颈项上的十指。
那十指越收越紧,越紧便越像利刃割在他喉间。
命不久矣,生路已尽,到了解脱之时。
耳边响起的不是三清铃,而是招魂铃的声音。
……
他却只是睁开了眼,他没能死掉。
恍惚中,师兄的影子远去了,他这才想起自己上一次见着师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他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一张脸,这脸很陌生,远比师父和师兄陌生,可他是认识这张脸的。
鼻尖嗅到了一阵柳叶桃的香气,他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喃喃道:“白湘灵……”
白湘灵原本在和杜伯禹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一听到有人呼唤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人。她发觉这人睁开了双眼,总算歇了口气,一双杏眼又朝着他弯了起来。
她轻声道:“你清醒了?”
卫恕平觉得浑身无力,再难说出什么话来,只好对着她点了点头。
白湘灵见卫恕平有了反应,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你真是不要命,既然把护身的法宝扔给伯禹大哥了,就不能也给自己也想想办法?刚才可吓死我了。”
杜伯禹原本就一直等着和卫恕平说话,听了白湘灵说的连忙也扑上前来,紧紧抓住了卫恕平的手:“以后只要恕平你一句话,我杜伯禹自当为你肝脑涂地!”
卫恕平直直盯着他,像是不能理解他为何这样激动,若非此刻这模样,卫恕平早就将手抽了回来。
白湘灵觉得俩人这样子实在很有趣,插嘴道:“上路前他就答应过要保护你的,而且我也杀了那蛮牛啊,你怎么不谢谢我?”
杜伯禹赶紧放开了卫恕平的手,转而拍了拍白湘灵的肩头:“也谢,也谢!湘灵妹妹……不,仙长你刚才施术那英姿,我一定牢牢刻在心上。”
白湘灵一听他说,不禁打了寒颤,什么化形术一类的事,毕竟是卫恕平编来哄骗杜伯禹的话,她可不敢领受。她已经骗过杜伯禹几回了,可不愿意再继续骗下去。
平日里卫恕平阴阳怪气地称呼她作“白大仙”已很让人难受了,要是再多一个天天对她崇拜地五体投地的杜伯禹,她干脆还是不要跟两人待在一起了。
“你还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我不喜欢这称呼。”
杜伯禹一听这话,还当白湘灵喜欢自己称呼地亲切些,面上立刻多了喜色,连声应下了。
卫恕平这时总算缓过气来,仔细一看,他们仍在那处林子里,甚至还呆在远处。他回想起先前的事,心头还有些疑虑,勉强开口道:“陶三九呢?”
白湘灵见他在意,便指着旁边道:“刚才怕他逃了,我给顺手打晕了,现在就在那儿呢。”
他转头一看,果然在旁边树下躺着那滇南蛊师,一副没有转醒的模样,他这才放心。见他身子还虚弱,白湘灵哄着让他再睡会儿,只说她和杜伯禹会盯着陶三九,要他好生歇息。
卫恕平不应声,要她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刚才拍在妖牛头上一般图案的符纸。他拿着那符纸,嘴中念叨了什么,符纸竟凭空化作了灰。杜伯禹正道神奇,卫恕平脸色忽然好上许多,不必再靠着白湘灵才能勉强支起身子了。
白湘灵奇怪道:“这符纸是专克那蛮牛的么?”
卫恕平摇头:“你说的那蛮牛是蜚,乃是靠浊气修行。天地间有清气浊气,清气为阳,浊气为阴,与万物枯荣有关。这符纸是太上灵符,可聚清气驱浊气,所以刚好拿捏了他的命门。”
“所以你刚才晕过去,也是因为受了浊气影响?”白湘灵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这蜚身上的气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卫恕平话语中的意思,估摸着猜了几分。
“是,我本就是修行中人,身上清气盛于常人,若是换作他……”卫恕平说着看了一眼杜伯禹,神情严峻,“恐怕此刻已没有命在。”
杜伯禹听得这话才知道卫恕平为何要将三清铃扔给他,心中不由有些后怕,若是对方没能顾得上自己,他岂非已魂归地府了?这时他方知自己如何惊险才捡回一条命。
虽已用了符,可卫恕平一时半会也仍是虚弱,白湘灵为了早些带他出林子,只得赶紧拍醒了陶三九。
陶三九醒来时,看见那血泊中的蜚,心中又惊又喜,可转头看见盯着他的三人,脸色又沉了下去。
白湘灵懒得跟他讲道理,问道:“喂,你早就知道小六有问题了,是不是?”
她原以为陶三九会吓得求饶,谁料他却大笑了起来,毫不在意似的靠着树休息:“我不光知道,还是我让它跟我住到一起的。”
他一说完这话,白湘灵和杜伯禹皆是心中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唯有卫恕平像是早就料到了,只等着他说下去。陶三九看卫恕平的反应,只觉得更有趣,可笑着笑着,却叹了口气。
“小哥你才是,什么都猜到了,却一直在演戏么?真是演得好得很,不去做戏子白白浪费了才能。”
卫恕平并不为他话里的戏谑之意所激怒,口头上也不做隐瞒:“其实昨日刚见到你时,我只是察觉你身上有妖气,同妖朝夕相处的人身上难免有些妖气,这本没有什么稀奇。”
“在你家见到所谓的小六时,我虽知道他是妖,也仍只当你是被妖伪装作侄子给骗了。”
陶三九挑了挑眉头,奇道:“那你究竟是怎么明白过来?”
“你说兄嫂被杀时,我想不通妖怎么会留下一个幼儿的活口,所以试了你一试。我虽问你小六是不是那时开始失心疯的,其实只因为我知道,你若应下了就一定有鬼。那小六看着年纪这样小,五年前若还活着,也只会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幼婴,不说如何被吓出失心疯来,就是真有此事,你又怎么看得出来?”
“我和你谈过以后再想,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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