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白俱全!”言少微掷地有声。
陆剑铮认真地看着言少微,言少微说到此处,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让人忍不住心生拜服。
言少微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她拿手肘撞撞对方的胳臂:“你信我啦!剧本只有经过认真打磨,才能具备长久的竞争力。”
陆剑铮哪里是不信,他早都信了个十足,作为资深业内人士,他当然知道曲白俱全的好处,但是他又深深知道,戏行的现状就是这样,就是他们嘤其鸣剧团,都时不时得拿提纲戏填补空缺。
要革新,谈何容易。
两人说了一会儿,陆剑铮向来不是健谈的性子,可今日被她勾起了谈兴,又说了很久,才把话题转回了眼前。
“……我以前只听说过白班主唱得好,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真的不愧为一代伶王。”言少微情深意切地赞美道。
这话陆剑铮很受用,他勾了勾唇角:“是呀,要不然我师父也不会红透香江半边天。”
之所以只是半边天,是因为还有一个程云笙也是当下极受欢迎的文武生,分走了另外一半戏迷。
这两个文武生在四十年代一直是暗里竞争的关系。
言少微就忍不住提起程云笙:“不知道程云笙的舞台效果是怎么样的,等过段时间,我一定要去看看。说起来,你应该看过程云笙的戏吧?觉得怎么样?”
“你如果问我的话,程派的戏很俗气,成日唱一些底层人物凄凄惨惨的戏,没我师父的戏路高雅。”
“真的?”言少微斜眼看他。
陆剑铮弯了弯眼睛,接着说:“但你要问观众,程派是非常接地气的,很受观众喜爱。”
“不过程云笙有一点倒是不如咱们班主。”言少微说。
“哪一点?”
“他的徒弟不成才呀。”
言少微记得程云笙的徒弟在后世没有特别出彩的,连她这个资深戏迷都印象模糊。
“要这么说的话,白冰河确实不错。”陆剑铮说。
“谁说他了,我是说你呀!”言少微说。反正她可不记得白冰河在后世有什么名声。
“我?”陆剑铮微讶,继而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
“我跟你打赌,”言少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将来肯定能红透香江两岸!”
陆剑铮叫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承你贵言呐。”
此时早已是后半夜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言少微有些困了,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陆剑铮就跟她说:“你睡吧,你弟弟我帮你看着。”
言少微实在撑不住,没跟他客气,趴床角就睡了。
等到早上,言少微浑身酸痛地爬起来的时候,陆剑铮依旧坐在板凳上,不见他闭眼。
“你晚上没睡呀?”言少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弟弟已经退烧了,医生说随时可以走。”
言少微听说,便去结算药钱。
这里看病实在是不便宜,诊金加药钱就花了她八蚊。这要是他们还在街头流浪的时候,怕是根本看不起病。
就在言少微心底嘀咕的时候,护士端着药盘从她身边路过,笑着跟她说了一句:
“你们大佬真的很紧张你们,昨天抱着细佬来,那么大块头的一个男仔,急得都快哭了,晚上我们来查房的时候,又示意我们小点声,别打扰到你,自己在病床旁边守了整晚。”
言少微心中感动,只觉得陆剑铮真是一个难得的大好人。
正说着,陆剑铮已经抱着言柳宿走过来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言少微在街边档买了早餐,三人吃了才回去。
等把言少微他们送回家,陆剑铮说要回家补觉,便走了。
他们做艺人的可以中午才去戏班,言少微却是要上午去的。
她把言柳宿交给冯望舒,叮嘱她好好照顾弟弟,自己便去了戏班。
刚踏进后台,就有人来唤她:“杜哥叫你去。”
言少微便去找杜临溪。
杜临溪身为开戏师爷,其实并不需要天天待在戏班,所以后台也没有他单独的房间,他一般来了都在白千声的休息室待着。
“杜哥,你找我?”言少微掀帘子进去。
今天的杜临溪还是一身深灰色的绸缎长衫,一见言少微便说:“今日开新戏了,你来抄。”他说着指指一旁的板凳桌子,示意言少微坐。
言少微闻言,忙从包里面取出纸笔,做洗耳恭听状——她现在已经不会背着所有的家当满街跑了,衣服什么的她放在唐楼,让冯望舒收着,随身只带着文稿纸笔。
杜临溪说:“我前几日得到一本《牡丹亭还魂记》,咱们今天把这个剧改改。”
言少微毫无异议,像《苦凤叹》这种短篇剧目,最多唱一个台期(一个台期一般是四天五夜共九场,或五天六夜共十一场),观众就厌了,也就是说,他们得在一个台期结束前,就把新戏推出去。
这里面还包含抄曲跟排练的时间,留给开戏师爷创作的时间非常少。
这么短的时间,改老戏,的确是最省事的办法。
而此时的粤剧不像京剧昆曲,演出的都是经典戏目,粤剧更多的是演新编戏或者是提纲戏,所以此时的观众对于一些传统老戏反而并不了解。
言少微记得,后世的粤剧当中的确有改编的《牡丹亭》流传,但在四十年代,还没有戏班唱这个。
四十年代的维岛又刚刚经历了战火,想找点资料也难。
所以杜临溪在得到《牡丹亭还魂记》的剧本时,简直如获至宝。
他花了两天时间看完了,又仔细琢磨一番,这才决定新戏要如何写。
“《牡丹亭还魂记》?是那个……”言少微说着唱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牡丹亭》吗?”
她唱的是昆曲的调子,却是用的粤语来发音。
杜临溪惊讶地看向她:“你知道《牡丹亭还魂记》?”
言少微冲他笑笑:“我是老戏迷了,什么戏都爱听。”
杜临溪一想,言少微改的《苦凤叹》他看了,文藻着实动人,足见对方的文字功底,这样的人,必然是装了满肚子戏词儿的,不然不可能填出这样水准的词。
他如此想着,便对言少微更高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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