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凭的事,严格算来应当归入家丑范畴。
邹以珩是跟人应酬时听说的消息,同在一个圈子,有些事情瞒不住。
厉风凭已过三十大关,年龄确实不算小了,正巧厉钰有心拓展业务,意向合作方膝下有位适龄千金。
一方面巩固利益,一方面郎才女貌,厉钰当即就动了让厉风凭联姻的念头。
操了!
乍然听说这事,祝云容险些爆出句国粹。
细想确实也是厉钰能办出来的事,当年为了实现她的宏图伟业,她自己都能嫁给老顾头,如今儿子的幸福她自然不会不舍得。
只是……凭什么?她的自私还要让多少人承受代价?!
“可怜厉总一把年纪还在跟妈妈闹绝食,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他不吃,厉董也陪着不吃,不知道谁先熬不住妥协。”邹以珩转述了厉风凭那边的大致情况。
越听,祝云容越觉得厉钰很卑鄙,两人一起绝食,无非就是比谁心更软,答案显而易见,输的总不会是厉钰。
按邹以珩的说法,这项无聊博弈已进行了两天,厉风凭怕是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当晚,祝云容纠结良久,还是打开拨号界面,敲下一串号码。
简短的忙音后,听筒中传出一个沉静的女声,标准的播音腔,通过电流传入耳中,显得很假。
电话接通的刹那,祝云容更加火大。真鸡贼啊,只跟着一起绝食,手机倒是正常用。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
奇异地,从这一声,对面就听出她是谁,再开口时语调略提了些:“是容容么?”
“厉女士您好,我是厉风凭的妹妹,祝云容,您可以叫我祝小姐,或者您作为长者,叫我小祝也行,”祝云容冷冷淡淡地说,“贸然打电话过来,是想找您聊聊我哥哥的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以,但我只同意跟你当面聊,明天除夕,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除夕这样的日子,顾家不用吃团圆饭么?祝云容心下划过个疑问。
但也没多想,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轮不上她操心。
只是……“吃饭”两字一出,不好的回忆就开始攻击她,她脑中警铃大振,忙道:“可以,但我工资有限,烦请厉女士选择一家人均消费在88元以下的餐厅,否则在A钱时我会有较大负担。”
厉钰:“。”
“真没想到,你嘴里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厉钰大概很替她觉得丢脸。
很好,她替她把脸丢了,那她自己就不用丢了。
她就坦荡道:“餐厅定下来后,您可以以短信形式发至我正跟您通话的手机号,先不打扰了,明天见。”
祝云容果断揿下挂断,转手就把自动保存的通话记录转发给厉风凭。
[辞旧迎新容嬷嬷]:文件.mp3
[辞旧迎新容嬷嬷]:哥,你妈明天中午要吃饭!有聊天语音为证。
[辞旧迎新容嬷嬷]:加油!撑住!放心,饿不死她!
可惜厉风凭手机被缴,收不到消息,祝云容发完爽过之后,只好继续用意念支持他。
吃饭地点最终定在一家淮扬菜馆,祝云容上美食软件查了这家店,人均188,但可能已是厉钰能接受的最低水准了。毕竟是她自己有见面需求,对此她便没说什么,作为劳模员工,邹以珩刚给她发了一大笔年终奖金,偶尔轻奢一下也是可以的。
天气与心情总是相互印照,去见厉钰的一路,天格外的阴,霾很重,把入目一切景物蒙上灰沉沉的一片,路上堵车也严重,越发令人烦躁。
祝云容提前三分钟抵达约定的包厢,推开门,厉钰已端坐在那里。
厉钰今年已五十多岁,具体五十几她记不清了,反正对有钱人来说,年龄只是个虚数,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模样。
“点菜吧。”厉钰把菜单转给她。
包厢很大,两人独占一个大转桌,祝云容与厉钰相对而坐,看似同桌吃饭,实则相隔千山万水,说话都得稍微提点气。
祝云容点了个最便宜的花生米,厉钰倒不客气,食指一点一点,眨眼间已全揽十大招牌。
侍应生拿着点好的菜单出去,门阖上,厉钰面带点虚伪的歉意:“抱歉,价位太低的东西我实在吃不惯,超过了你的消费标准,这顿就我来请吧。”
“厉女士客气了,人际来往,有来就得有往,我不觉得我们之后还会有同桌吃饭的机会,所以,还是分开结更好。”祝云容不想与她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直切正题,“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可以谈厉风凭了么?”
厉钰不答话,只静静看着她,良久,她突然垂眼扯了下唇角:“你也说了,风凭他是我儿子,自然归我管,你来干涉什么?”
“厉女士。”祝云容也略勾了勾唇,在这一瞬,两个人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相似,“我今天过来,不是为跟你掰扯这些没有用的。今天我既然跟你坐上了同一张桌子,就说明我们有谈的可能,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厉钰弧度锐利的眼睛又打量她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来。你回来,我就不会再强迫你哥哥联姻。”
其实,祝云容来找她在她意料之中。
普瑞德与合作方的合作已谈得很稳,所谓姻亲,不过一条锦上添花的纽带,有没有都无伤大雅。但她是个商人,不会错过每件事中蕴藏的每一个商机,如果闹这一出能把祝云容钓出来,她自然很乐意折腾一场。
可祝云容不会乖乖咬钩。
似觉荒唐,她堪称嘲讽地轻笑一声:“厉钰,你睡醒了么?”
被这么问,厉钰倒没生气,她执起茶杯浅抿了口,大麦茶口感粗糙,她把眉头蹙紧,极勉强地咽下:“我知道你大概很意外,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顾氏近两年越来越走下坡路,有几次甚至需要普瑞德相助,我在顾家早不复当年说不上话的情状,如今你要回去,没人敢置喙什么。”
顾家做传统产业出身,顾富鸿是从父亲手中接过的家业,管理能力有余,但敢于创新和变革的胆魄不足,近十几年时代飞速发展,自然免不了被拍到沙滩上的命运。
想到厉风凭生日那晚在咖啡厅外不甚愉快的对谈,厉钰顿了顿,又自觉恩赐般地说:“而且,我不会再强迫你非要来普瑞德上班,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待在宏亚玩闹,如果宏亚遇到困难,我甚至可以出手帮你。我只是……近些年年岁渐大,越来越希望过上一双子女都在身边的日子。你对我仍存芥蒂,我不介意,我可以理解你,你只要逢年过节时候,过来陪陪我就可以,你只需要这样,我就能给你很多东西,两全其美的事,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这话直接给祝云容听笑了:“当然不好,人吧,至少还是有点尊严,又没穷到过不了日子的份上,我还不至于像条狗一样被你手指缝漏下的那点蝇头小利吊着走。”
她说着,又想起点什么,唇角那抹讥诮笑意加深:“其实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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