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是安排好的水袖舞表演,伴随着丝竹音乐,场面开始活泛起来,早已有人悄悄离了座位,去偏院的茅房。
一位宫女出现在朗倾意身后,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霍贵妃请您到御花园携芳亭小聚。”
朗倾意抬起头来,那宫女继续说道:“奴婢温儿,可带您过去。”
朗倾意向台上瞥了一眼,见霍怜香仿佛不胜酒力,面色微红,正借着醉态,微眯着眼睛对着皇帝说话儿。
一旁的皇后只是神情淡漠地略瞥了一眼,并不接话。
皇帝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你累了,那便去歇息罢。”末了又补充道:“今晚朕去你宫里。”
皇帝说话声音很小,朗倾意是看他嘴型猜的,她也知道自己盯着看的举动过于大胆,忙低了头,跟着温儿从大殿侧门退出去。
身后霍怜香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多谢皇上。”
携芳亭倒是个极好的地方,四周宽阔通风,周围又有些绿树花草点缀,在初夏倒也不觉得热。朗倾意谢过温儿,在亭中预备好的藤椅旁边站着等。
亭边空无一人,偶尔远远过去的小太监和宫女也都是快速通过,不敢打搅,可见霍怜香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又耐心等了一会子,才见几个小太监抬着一顶小轿急匆匆赶来,宫女霜剑掀开帘子,霍怜香从里头出来,却是已经换了一身淡紫色绸缎长裙,上身是锦兰色无袖短褙子,这般打扮倒不像贵妃,反而像两年前她未曾入宫时的样子。
她扶了霜剑的手,脚步匆匆地赶上前来,一把将蹲下去行礼的朗倾意拉了起来。
“不拘这些虚礼。”霍怜香是急性子,她知道每一刻都耽搁不得,额头上细微的汗都来不及擦,当即便下令道:“霜剑,叫小太监们抬着轿子离远些,你和温儿再看着些,别叫旁人打搅了本宫兴致。”
霜剑和温儿退下后,霍怜香便一把拉住朗倾意的手,又是叹,又是怜惜,她从上到下打量了朗倾意片刻,又携着她的手坐到藤椅上去,两人相视而望,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霍怜香先开口道:“这都许久没见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说着又叹道:“还是在外头自由。”
朗倾意听她的意思,倒像是不喜在深宫一样,她倒也懂得意思——霍怜香自小便想要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还偷了兄长的剑拿来练,反被父母说教了一顿。
既然人已在深宫中,倒也没有劝着出来的道理,朗倾意只用羡慕的神色看着她:“皇帝待娘娘极好,娘娘何苦这么说。”
霍怜香听了这话,神色才好了些:“这倒是。”这也是她还勉强留在皇宫的唯一一点念想了。
宫里不比外头,有许多的规矩,霍怜香只匆匆将她要问的问题一一问完,左不过是些身体如何,苏佩待她如何,今年皇宫里赏的首饰可还喜欢,可想吃些什么,从宫里带些回去。
朗倾意也有许多话要问,在宫里过得如何,有没有同其他妃嫔吵嘴,可有什么事要她帮忙带出宫去做。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一炷香的时辰已经过去了。
已经快到了散席的时候,霍怜香看着日头,见逐渐有西斜的趋势,便愈发急起来,皱着眉头,只恨时间过得太快。
朗倾意不免劝道:“娘娘入宫也有两年,平日里还是要注意脾气,火大伤身的。”
霍怜香摸了摸自己嘴边才起的一颗痘,满不在意地说道:“脾气一时半会也改不掉。”她看着时间逐渐逝去,又摆出一副懊丧的神情,对着朗倾意说道:“过几日,本宫定要撺掇皇上出宫游历——在这深宫里处处不自在,真是!”
朗倾意知道她也只是说说罢了,皇帝轻易无法出宫游历,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朗倾意犹豫间,正想着如何将前世之事娓娓道来,便见温儿上前来行礼:“娘娘,皇上醉了酒,歇在养心殿内,周公公托人捎信儿来,说皇上叫您回去服侍。”
霍怜香面上顿时染了不豫神色,她本来还想同朗倾意多待会子,没想到这样快,她问:“皇后没跟着?”
温儿将头更低下去:“没,散席后,皇上先去勤政殿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方大人,皇后不便跟着。”
霍怜香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当初是她为了争宠,刻意同皇帝身边的总管周公公打好了关系,如今周富德竟然是一刻也没有耽搁,快马加鞭地将消息送到了,催着她回去。
她在这里哀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朗倾意。
朗倾意满心被方才温儿口中说的“锦衣卫指挥使方大人”吸引了去,她想起临行前苏母说的“新晋指挥使”,莫不就是他?
为何也姓方?她恍惚记得皇城中再无方姓大族,不禁喃喃问道:“方大人?”
“对啊。”霍怜香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想同她再讲几句话:“新晋指挥使,姓方,叫方景升的。”
朗倾意好奇的神色僵在脸上,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她呼吸骤停,耳畔什么都听不见了,及至温儿匆忙上前来扶她,甚至霍怜香也在一旁跟着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打翻了桌上一杯茶,好在茶水只是温热,她猛地缩回手来,只觉从手腕到小手臂都沾湿一片,温儿拿着手帕替她擦着。
“你这是怎么了?”霍怜香也惊住了。
此时,霜剑也上来催促道:“娘娘,周公公派来的人又催了,说皇上一刻也等不得了。”
霍怜香口中叹一声冤家,只好匆匆向朗倾意道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咬牙上轿去了。
朗倾意回过神来,现场只剩了温儿,轻声对她说道:“夫人,奴婢带您回去。”
此时已然夕阳西斜,从御花园出来,甬路上的风已经凉了起来,朗倾意一半身子晒在夕阳余温下,一半身子暗隐在宫墙的阴影下,她抱着双臂缓缓向前走着,思绪也像身子一样,一半还在回味与霍怜香相聚的温暖,一半又不得不陷入冰冷的现实去。
“方景升。”她耳畔回荡着霍怜香的话,无数疑问在心底浮现。
怎么回事?前一世,他明明官居苏佩之下,只是刑部右侍郎而已,怎么这一是竟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难道说,存在不止一位名字叫方景升的人?
个中原因她不敢擅自揣测,只想抓紧回到苏府去,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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