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百里奕踏入殿内,一身饰金龙纹样的黑色吉服,立刻让整座楼宇蓬荜生辉。祥云缭绕、金龙栩栩如生,衣摆深蓝立水纹,在他稳健的步伐中涤荡。
他自殿前行过,于圣座前转身,冕冠上的珠玉垂旒轻轻晃动,举手投足彰显帝王的气度与权威,如一座高山睥睨着殿上群臣。
百里珩停在离圣座最近的位子,今日他一身蓝色蟒袍,发束银冠,衬得他面容白皙如冷玉。衣袍上深色的暗花被殿内烛光一晃,微泛光泽,收紧的腰身缀着银纹革带,俨然是一位风姿绰约、雍容矜贵的王爷,少了几分身负银甲时的冷肃。
就在众臣家眷俯首朝拜时,江焕的目光偷偷越过金屏,将两人打量了一番。长宁皇室人丁稀少,这一辈只有百里奕与百里珩两人,百里奕约莫比百里珩年长八岁,因在朝政中浸淫十年,看上去成熟不少。两人眉眼依稀有几分相似,但需要仔细揣摩。
在《逆天为王》中,百里珩出生时明明是白日,天地间却混沌无光,天空云雾弥漫,出现一轮血月。百姓闭门不出,长街空无一人,是大不祥之兆。
先皇起初不信,但百里珩出生不久,母妃因病逝世,恰逢边境骚乱,民不聊生。
长宁建国百年,体制腐朽,不思进取,长期以来的问题一并爆发。
久而久之,他不得不信。
百里珩不受宠,被养在一偏僻宫殿,只有一个侍者看管,每日送些吃食。
就这样百里珩长到了三岁。他出生于寒冷刺骨的冬月,三岁生辰这日正是大雪纷飞之时。
逢年关,看管他的侍者在贵人跟前讨到了一壶酒,喝醉了睡死在屋内,忘了给他送饭。
年仅三岁的百里珩在寒夜里饿得出门找吃食。
院子白雪皑皑,寂寥无人,他又饿又怕,爬上一颗歪脖子树拼了命翻过红墙,落地时还蹬掉了一只鞋。
那日夜里,十一岁的百里奕在御书房用过餐后,经由侍者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寻着后花园中小径,穿过一角门往先皇后的寝宫去。
就在半路上突然听见幽暗草丛间传来异动,发现了藏在墙角只着单衣,瑟瑟发抖的百里珩。他的唇已经冻紫了,身上滚烫,意识模糊。
百里奕依稀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但因从未见过,以为是听岔了。
他将百里珩偷偷带回寝宫,让人煮了粥送来,好生看顾一夜,百里珩才捡回了一条命。
第二日为了不叫其他人知道,又将百里珩送回偏殿,只是严厉处罚那名玩忽职守的侍者,又拨了两名女侍日夜照料。百里奕偶尔偷偷来看他,也会带些小玩意和吃食。
这就是当年百里珩在离开盛京多年后,收到百里奕的急函,匆匆从太苍山赶回来带兵出征的原因。
一声呼喝将江焕拖回眼下。
“诸位都是长宁的功臣将士,替长宁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我们将西鞳驱除,叫他不敢再踏上我们的疆土!今日就让我们同欢共庆,尽情欢畅!”
侍者高声道:“赐庆功酒——”
诸位臣子振臂呼喝:“驱除西鞜!振我国威!”
自十七年前那场战役后,长宁国每年向西鞳缴纳数千两岁贡,可西鞳却仍不安分,屡屡在边境滋扰生事。这次百里珩带兵出征,在不占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与那群蛮子在荒野游击数月,最终挺过土松河,于乌蒙平野会战,大败西鞳部落王子,收服边关十三城。
十七年来,长宁将士终于可以长眉吐气。
推杯换盏间,舞乐登场,丝竹悦耳,风韵动人。
将士们互相庆喝,席间不时传来朗朗笑声,平日宴请是不可高声喧哗的,但今日是为将士接风洗尘的凯旋宴,众人无所顾忌,畅饮开怀。
圣上边观舞边与座下的臣子低声交谈,不知说到何处,喜色染上眉梢,倾身与百里珩对饮一杯。
江焕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观察着殿上众人,盘中呈上的食物一点未动,时间久了,身旁的戚惜觉出异样,小声问:“阿姊,你怎么不吃呀?”
江焕垂眸瞥了一眼盘中的珍馐,口中无味,拿起一只葡萄:“许是早上在府中吃多了,现在胃里有些涨。”
戚悦抬眼道:“阿姊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江焕摇摇头:“不打紧,我吃些果子就好。”
歌舞结束,侍者宣读圣上对立功将士的赏赐,受封赏的将士逐一行至殿前拜谢圣恩。长长的一串金银珠宝绸缎器物,名称繁杂、琳琅满目,有些饶是江焕在天庭也闻所未闻。
江焕扫了一圈激动的文官武官们,心道:渡空空又开始捏造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庆和殿中,烛火融融,暖色映照在色泽鲜亮的锦绣华服上,在殿内梁柱上留下松快的人影。
每个人脸上无一不洋溢着松快的神色,美酒佳肴、谈笑风生,好似过往所有的辛劳悲苦都有了回报。
喧嚣散尽的一隅,百里珩手执玉杯,垂眸望向杯中残影,眼底幽深沉静。行军三年,如同浪里行舟,险象环生。他少时在外修行,初入军中时,不少人对他并不认可。将士都是粗莽之人,离京万里不看身份,只看拳头。他单挑军中八大将领,又在围城之战时与谢央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狐胡,才赢得了将士们的信赖。
这双手握过剑、拿过刀,却很久没有如此平静地举杯,或许是他远离故土太久,竟然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轻叹一声,或许是自己绷得太近,已不适应简单的欢愉。
片刻恍惚后,他忽然察觉一缕视线。他久经沙场,不用看就能感知这视线与众不同,他抬眸寻着视线望去,却被金屏遮挡,料是哪家的家眷好奇张望。
江焕收回目光,又捻了一颗葡萄。现在约莫是百里珩一生的高光时刻,他得胜归来,回到旧时天地,亲朋尚在,哥哥对他的偏见还未爆发,他获得了喘息的余地。不过圣上的想法总是难以揣测的,谁知道这一切又能维持多久呢?
圣上端坐在王座上,一目望去,殿内的臣子尽收眼底,目光转而黯淡下来。近侍高公公察觉异样,小声问道:“圣上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细微,却还是引起了座前几位臣子的注意,皆带着关切之色望向百里奕。
百里奕低叹了一口气,遥遥望向殿外一片漆黑夜色,倚靠在圣座的身影在光影笙箫中添上一丝沉重:“只是想起行前誓师的那群将士,有些一去不回,感到伤怀了。”
此话一出,殿内的喧嚣陡然减弱了几分,许多将士渐渐垂头不语。
“张恕,我命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圣上向礼部尚书问道。
张恕从位前走出,向圣上行礼:“臣已梳理好牺牲将士名册,不日将会遵照圣上旨意予以重赏,也会派人安抚他们的亲眷。”
离大军回朝不过三日,兵部、礼部已做好部分善后工作,百里奕当着一众武官的面问话,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百里奕幽幽目光在大殿上一扫:“传我的命令,在京郊墓园为这些将士修筑陵墓,供后世悼念。”
“是。”
在场臣官一听,拱手道:“圣上圣明!”
席间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圣上体恤牺牲的将士,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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