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指尖夹着一颗棋子,落子后,他说:“你也该娶亲了,朕寻觅多年,除了那长公主,无人能配得上你的正妃之位。”
他语重心长,像极了一味操心自家后辈终身大事的老者,启国上下皆知,庆帝与摄政王兄友弟恭,关系和睦,乃手足典范。
亓官聿有些讶异,像亓官泽这般阅女无数的人竟会对一邻国公主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被勾起了兴趣,既然如此为何还会留给他,笑着问:“为何皇兄不将其纳入后宫?”
亓官泽正了神色,他沉声开口:“那是朕要为你求娶之人,我怎会动什么心思。况且我看,那公主并非池中之物,小小年纪就有不同寻常的胸襟与气魄。”
见庆帝如此认真,亓官聿也没再说什么不愿意的话,信已走了半个月,或许是天意。
那摄政王府也确实需要个女主人。只相敬如宾便好……
见他没有反驳之意,皇帝顿时喜笑颜开,棋也不下了,连拉着亓官聿商讨。
“估摸着信也快到了,如今大虞正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姬渊是不会拒绝与启国和亲的。”
庆帝顿了顿,“若是朕猜测没错,过几月就算朕不提出和亲,大虞那边也会提出,如今也算是多给长公主一份尊重,算是求娶。”
若是大虞那边提出和亲,自然启国就处于主动地位,如今亓官泽先行修书一封,将大虞抬至主动。
亓官聿微微颔首,他面色平静的启唇:“既是这般美人,皇兄就不怕臣弟被那美色迷了心?”
言外之意,倘若大虞长公主是细作呢?何必放个麻烦在身边。不过一位公主,真能牵制大虞?
庆帝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语气透露出几分认真之意:“那……便要看摄政王的本事了。”
亓官聿失笑,一枚棋子落下,他喉结滚动:“美男计?”
庆帝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窗外漫天飞雪,浮光殿香炉里的熏香飘出一缕缕烟。
姬窈无甚事,她拿了一册话本躺在软榻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她目光落于话本,目不转睛,看起来极为投入。
姬窈知晓,她未看进分毫,字是识得的却不进心,打从早晨起床她就觉得心神不宁。
本意看些话本静静心,不知怎么回事,怎么也定不了神。
她轻叹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姬窈抬眸瞥了眼窗外,宫人们才扫过的雪竟又堆了起来。
这几日宫中的气氛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有几分山雨欲来之势。
久思未果,姬窈并不打算死磕。她敛敛眸,起了身。与其在这浮光殿内愁思不断,不如趁着大雪赏赏景。
思及此处,乱作一团的结似也松了些。
“公主,可是要出门?”一旁的清音见姬窈起身,连忙去扶。
“去走走,瞧着雪景倒是不错,相比湖心亭又是另一番景色。”
那湖在御花园,周围连着假山,湖中央有个亭子,雪下得大,纷纷扬扬的将景色渲染成片,很是好看,后宫女眷惯爱在那儿赏景。
“奴婢去给公主拿件袄子,别冻着了。”话声随着竹菱走远愈加的小声起来。
不久,竹菱去而复返拿回一件厚袄给姬窈穿上了。
刚出内殿,就见外头喧嚷得很,宫女太监神色小心的交谈着,声儿很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些人谈论认真,姬窈到了身后他们还浑然不知。
能在宫里伺候又在长公主身边,必然不是什么不知礼数的。虽说姬窈平日里不怎么严厉,但若没什么稀奇事儿,他们也断不敢如此。
见此情形,姬窈向着身后的清音递了个眼色。清音心领神会,她走向前:“说什么呢?如此热闹。”
她突然出声儿,宫女太监均吓了个激灵,有清音这一声,他们转过身方才瞧见立在那里的姬窈。
“参见公主!”一众人收了神色,便朝着姬窈行礼,见状,清音也退了回来。
“在说什么稀奇事儿,不若与本宫说说?”
姬窈话里带着认真,她确也未说笑,今日心思乱的很,正愁找不到解闷的法子,浮光殿里的宫女太监很有许多稀奇事儿。
这也不是头一次。
“这……”
那些人却没了从前的爽快利落,支支吾吾半晌。他们神情犯难,似乎并不想让姬窈知晓,或者不知道怎么同她说起。
许久过去,还是没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本就有些心烦的姬窈彻底没了耐心。
她一记眼刀扫向他们,语气也严厉了不少,“怎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与本宫的?”
左右是浮光殿的人,不敢造次。见姬窈发了怒,也就有人说了出来。
“公主莫恼,奴才昨儿个路过栖梧宫,听外头的人说,皇上有意要您和亲呐!”
公主和亲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长公主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且圣旨未下,若贸然说与长公主,也有造谣之嫌,他们虽在皇宫当差,却也不过奴仆,若被扣个离间皇帝公主的罪名,那是几条命也不够的。
“和亲?你莫不是听错了,皇上怎么舍得让我们公主和亲?”竹菱有些恼怒,这些人,成日里胡乱言语,这等事也能拿来玩笑,简直不知礼数。
“姑姑说的是,奴才们也只是道听途说……”那人连忙附和道。
姬窈未出声,现下她终于知晓了自己为何心绪烦闷,原来是心中早有预测。
她并不认为那太监所言有假,若是没人提起,宫女太监又岂敢随意编造和亲谣言,而能在栖梧宫提起和亲的,只有父皇。
和亲……若不是没法子,父皇断然不会让她和亲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名的想法让姬窈更加烦躁,良久,她轻吐出一句:“都散了吧。”
未说要治罪,也评判真假。那群宫女太监如蒙大赦很快便散了开。
“公主……”竹菱与清音对视一眼,两人跟在姬窈身边许久,不难看出姬窈神情不对,她们想出声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姬窈瞧出两个丫头的担忧,她勾了勾唇本想笑着给她们些宽慰,却有些勉强,最终她也没能说出什么话,只抬脚朝着方才定的目的地走去。
姬窈走的很慢,脑中不断是方才听到的事情。她想她应当平静且荣幸的接受。
打从懂事起,她便从未想过自己安排婚事,她是公主,无论谁尚公主,都是一利,她的婚事注定为朝堂之争。
边陲小国不断挑衅,大虞年年征战,确实需要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她享金弄玉,珍馐不断,这些都是大虞百姓给的,和亲若能够换百姓安宁、顺遂安康,那也无甚可拒,且无法拒绝。
只是为何父皇迟迟不下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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