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袄起初觉得崔旧隐是被搜寻官兵给抓走,但不过一瞬,她便推翻这个猜测。
此地野草碧绿而又茂盛,长势端直,地面平整,毫无痕迹,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地歇过脚。
看来,是崔旧隐离开前便有意抹去自己的痕迹。
难怪对自己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她之前甚至腹诽这人猜疑不定却又反复无常,对他行事也摸不着头脑。
原来,他早就谋划好将她抛下。
这崔旧隐,便这样抛下她离开。
宁愿拖着那具走两步路就迎风吐血的破烂身子离去,也不信她。
温袄心中有许多疑问没能问出口。
他是不信她能帮他?还是她看起来像是夸夸其谈?
继被未婚夫算计以后,温袄又被一个初识的陌生人算计。
她对他掏心掏肺,冒险保下他,结果他却挥挥衣袖,独自离去。
相同的遭遇被她接连遇到,间隔不超一日,温袄不由得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怀疑中。
她呆滞许久,心中又闷又痛。如今艳阳高照,此地碧水青山,微风拂面,她却无心观赏。
温袄再一次确定,自己依靠的反派不见了。抬头望天,远坠天际的金乌像个巨大火球,烤得她头昏脑胀。
半晌,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心中似乎出现一个想法。
犹如当头一棒,打醒温袄。
她寂静的眼中渐渐发亮,直至彻底丢了手中的缰绳,绝了自己回太师府的心。
老天爷能让她在乱葬岗碰见他第一次,就能让她在别处碰见他第二次。
他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又能去到哪处?
温袄的脑瓜疯狂转动,不多时便理出几处可供崔旧隐藏匿的地方。
第一处便是马行街各家医铺,那里许多金紫医馆,崔旧隐身受重伤,少不得需要医治。
第二处是相国寺,相国寺内百姓来往,磨肩擦踵,人流络绎不绝,这么多的人,最好藏匿。
第三处便是城西荒凉处的座城隍庙了,人多且杂,多是来路不明的三教九流与流窜的恶人,距离此处最远。温袄估计,崔旧隐最不可能去的就是此处。
行动前,温袄在一个成衣铺子内换了装束,将自己头上的簪子金钗等饰品换下,找当铺兑成了碎银。
她穿着灰褐色粗布衣裳,又换了发髻,在脸上抹上一把土,低下精致脸旁混入人群时,并不特别打眼,远远瞧着只是一个明眸善睐,眉如远山的黄脸姑娘,远不如之前绿衣白肤那般美得惊心动魄。
温袄先向马行街奔赴而去。沿着这条街,左右都是医馆,因为其祖先都在皇宫内当过医官,所以称为又称金紫医馆。
进入医馆,格局都大差不差。
正对门口的是中药柜,抽屉摆放位置为“横七竖八”,左侧则是看诊大夫,一溜的病人排队等候,完后再由药铺中的人带去那边抓药,接着离开。
温袄跑了几家,在面黄肌瘦的一众人中并没有发现崔旧隐的身影。
或许,是她想差了。
他连她都不信,心思缜密,必不可能抛头露面。
想到这点,温袄又退出医馆,往相国寺走去。
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百姓汇聚此地进行交易买卖,饰品家中零用等在这儿一应俱全,因此,来的百姓格外多,也就格外热闹杂乱。因此,又格外难找。
挤在人群中,温袄费力地扫视过去,一张张面孔自她脑中闪过,不过一会儿,眼睛便酸痛不已。
晌午,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一阵晃动,她便被冲到了一边。
温袄皱眉惊慌往后看去,却没想到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正伸着自己干枯粗糙的手指拽着她海棠缠枝纹路的绯红荷包。
荷包肚子鼓鼓,存货很多,系带却摇摇欲坠。
温袄大惊失色,手疾眼快地抓住荷包。
那小子见温袄发现他,脸色一白,瞳孔睁大一瞬,匆忙抽回手,转身就跑。
温袄见状,柳眉一蹙,身体快过脑子先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擒住他的肩膀,找了个无人巷口,将他压进去。
小贼不服气,中途扭动好几次没能逃逸,反倒察觉温袄的力气越来越大。
最后索性心死,不再挣扎。
“你这小孩胆子倒不小,青天白日的便敢当众行窃?”
小子弓着腰背,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手段却生涩,见温袄态度强硬手底下又有力气,便不敢再耍花招,口中不停认错:“姐姐饶了我吧,饶了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妹妹没吃的已经快饿死了。”
“怎么都好说,只要姐姐别将我送到官府就成。姐姐,我妹妹还等着我回去呢!”
温袄不信他的话。
她自昨日下午开始腹中就没进过一滴水,此刻也觉得前胸贴后背,手底下没多少力气,况且又急着寻人,没想和他纠缠,冷冷道:“偷过几个人?”
小贼急得快要落泪,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姐姐是第一个,还没偷过旁人,姐姐,我真是为了妹妹才来做贼的,她快病死了……”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中不禁带上痛色:“如果姐姐讲我送去官府,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姐姐我求求你了!”
温袄见他的伤心不似作伪,道:“我松开你,你不准跑,否则我立即将你压去官府!”
小贼头如捣蒜:“我听话的,姐姐。”
温袄松开小贼,暗暗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在何处?妹妹多大了?”
小贼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温袄:“我叫小六,十三岁,没有家。我住在城西的城隍庙,妹妹今年才六岁,叫小玉。”
温袄:“小六,你住城隍庙?为何来此处?”
小六摇摇头:“我听城隍庙的人说,,相国寺人多,得手的机会也更多,不容易捉住。”
”我已经来相国寺观察好几日了,知道哪处容易跑,哪处容易躲。可没想到,第一次做这种事就被捉住了。姐姐,我发誓,再也不偷了。“小六说完后又弱弱看向温袄:“姐姐,我能离开了吗?”
温袄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混迹于城隍庙和相国寺,应当对这的常居人口是熟悉的?”
小六戒备点头:“旧面孔我都认得,若有生人来,我也分辨得出。”
生长于闹市的孤儿早就练就一双好眼力,心思又灵,因此才能生存下来。
温袄将他拉到身边,道:“我不送你去官府,不仅不送你见官,我还给你和你妹妹买食物。”
小六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猛地后退两步,仿佛温袄是个猛兽。
看出他防备的眼神,温袄道:“放心,不是白送你,作为交换你得替我寻个人,找到他后我再给你付些银子?如何?”
小六有些意动。
温袄再接再厉,领他去买了吃食,特意多买了一份,问:“若你答应替我寻人,这些就当是定金了。”
小六想到饿昏过去的妹妹,红着眼点头。
温袄将吃食递给他,警告他:“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要做到。若你欺骗于我,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我现在可知道你与你妹妹的落脚地了,若你跑了,我便……”
小六抬头:“姐姐放心!”
温袄让小六离开,两人约定下午在城西茶馆碰头。
下午,温袄到达约定的地界,不一会儿小六便过来朝她摇了摇头。
没找到人,温袄心中焦躁不已。她并未为难小六,又为小六和其妹妹买了吃食。
一连三次,直到第三日下午,小六还是没能找到崔旧隐。温袄心中着急了。
她甚至怀疑是她的搜寻方向错了。
不得已,温袄在城西找了一处僻静地方窝着。想着再多待一两日。
温袄住的客栈有些偏僻,在街尾处的最后一排木屋处,只在二楼窗户上竖起个“茶”字的旗子。
房屋四周杂草丛生,头顶烈日当空,并无遮荫的大树,过路往来行人都是在城口码头做力气活的壮汉老头,头上身上汗水淋淋,走过时身上带着酸臭汗味。
温袄手中拿了个干粮蹲在一楼角落,干粮是粗面洗面混着烙的,又干又涩。温袄一边观察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口饼一口水相配合才能艰难下咽,嚼得腮帮子都发痛。
正吃着,突然发现道路对面一对话家常的人提起了她的名字。
“天家震怒呢!听说那太师府的继女温袄,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九王爷当真如此草菅人命?”
“可不止太师府的那位,不知道多少好姑娘丧命呢!听说,王府花园中的牡丹都是以那些妙龄女子的尸首为养料的!难怪九王爷府上的牡丹在京中都赫赫有名呢!”
温袄闻声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如剧情中那样一般,整个京城内人人都知晓她被九王爷掳去府内失踪的消息。
曾有官兵在乱葬岗见过她。那时她还活着,她后来的失踪就显得尤为意外。因此,还被官府立了案子调查。
温袄不知道萧明璋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他绝对是策划这起事的其中一个人。
九王爷于李承岚而言就是个后患,不扳倒他,李承岚后患无穷。
而她,大约就是萧明璋用来在皇上面前捅出这件事的工具。
如今,九王爷事情败露,被关押起来,从剧情来看,不久后他便会被遣往封地,远离京城,无召不得回京。
就此,李承岚永久地远离了这份灾祸,才开始一门心思做生意,同男主谈情说爱。
太师派这几日出府丁找她,不过经过她的打听,他们也只在乱葬岗周围搜寻。
温袄只是个继女,对他们这样的找法毫无怨言。只是想到娘亲,难免觉得忧心歉疚。
也不知孟氏如何,她要不要给孟氏带个信?
扔下只啃了几口的饼子,温袄找了个书摊,要来纸墨笔砚,提笔写下寥寥几句话语,又折上,打算交给小六,让他送到孟氏经营的布庄去。
夕阳西斜,巷口不少小儿在玩沙包。微风吹过时,带着馥郁花香,温袄想着孟氏,心中忧虑又歉疚。
七拐八拐来到小六与他妹妹的落脚处,温袄迟疑着进去。
这里十分破败,院子里杂草约莫一人高,有几颗干枯的果树,果实成熟后掉在地上发黑腐烂,散发着香甜又变质的味道。地上腐叶堆积,到处是被摔碎的瓦片、板凳,如同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宅。
四处院墙早已经倒地,一片断壁残垣。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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