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数时辰之前。
萧明璋私宅,前厅内气氛肃然。
圆脸姑娘垂着头被管家带至前厅。萧明璋站在正中间,双手背于身后,神色异常冰冷。
前厅本是待客之地,因此布置庄重。红木家具上泛着幽净冷光,愈发显得凝重。
圆脸姑娘此刻不敢去看萧大人的脸。她心乱如麻,脑中不断回想起昨夜,企图想起一丝蛛丝马迹。
然而一切好似被蒙上一层薄雾。
半晌后,忽而听萧明璋道:“你是如何被她骗的?”
“回大人,我……不清楚她何时离去的。只依稀记得她说腹中饥饿,我去给她拿吃食,紧接着便被要求在屋内陪她。随后,就一无所知了……”
“你被她耍了。”萧明璋冷着声下定结论。
忽而,他抬脚往昨晚安顿温袄的卧房而去。
推开门,屋内一切陈设如旧。圆脸姑娘紧随其后:“大人,昨夜很怪异,我一进来没多久便觉得困倦,之后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萧明璋容颜冷峻,迈步到桌上的吃食上看一眼。
“大人,昨夜我没动过这些吃食。”
“你没闻到,屋内残留有奇怪的味道么?”
萧明璋垂着眼,鼻梁挺直,直奔香炉。
他揭开铜盖,指尖捻起细碎灰白的香灰,凑至鼻尖。
随即,偏头看向圆脸姑娘。手腕撤下掸掉指腹上残留的白,低低道:“香有问题,里头掺杂有迷香。”
圆脸姑娘震惊异常,猛地回忆起昨夜奇怪的香,以及温袄异常的嗓音。
这么一想,她心中便理清来龙去脉。
只是纵使如此,她也不敢相信温袄那样一个柔弱女子,能将她与萧大人一起玩弄了。
她怎么敢?又怎么能呢?
正想着,她眼睛一瞥就见桌上搁着一张纸,提醒道:“大人,这有封信。”
圆脸姑娘拿起信,她没想越过萧大人先看,但上头的字迹却不由自主往眼中蹿。
递过去的最后一刻,她瞥见信中道:“江湖不见。”
萧明璋接过纸张,看完后幽深眼神更显冷厉。
这次,他显然已经动怒。
圆脸姑娘见状,毅然抬头,立下军令状:“大人,请允许我将功赎罪,我这就去追拿温姑娘,将她带回来。”
熟料萧明璋却淡淡拒绝:“不必,她早已离开京城,追不回。”
“回去步军司中领罚,罚你三月俸禄充公。”
圆脸姑娘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不服气,而是这份惩罚委实太轻。
她抬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骤然转身的萧明璋打住:“回去,全力逮捕崔琢玉!”
圆脸姑娘愣住,已经丢了一个,不能再丢另一个。
思及,她抿唇低头离去。
萧明璋本来今日就打算将温袄带回李府,然而没成想自己被温袄给耍了。
更没想到,她能留下这样一封疾言厉色、挑衅意味十足的信。
信中细数他对李承岚的心意,讽刺他早已没有机会,更直言不讳要想她去揭发九王爷是做梦。
萧明璋惊异于她平日温婉胆小的皮囊之下竟然这样不羁放肆。
诧异到,怀疑这人与从前的温袄到底是不是同一人的地步。
然而,不等他想再多,管家便来通传说:“世子爷,太师府瑾之公子传来话,想让您去李府一叙。”
萧明璋将信装起:“我这便去。”
到达李府,小厮便在一旁侯着,见到萧明璋立即行礼:“大人请随我来。”
被带到李瑾之的院子时,萧明璋有丝丝诧异,他以为会是李承岚借着哥哥的名义邀他。
毕竟李瑾之素来看不惯温袄,而李承岚相反,与温袄关系面子上尚且过得去。
“瑾之。”
李瑾之在面对温袄时言辞冷厉,称得上刻薄与恶语相向,但在其他人面前他时俊雅风流的文弱公子哥。
此刻,他唇角绷起,与李承岚相似的俊脸却有些认真:“萧大哥,我听妹妹说你找到温袄了。”
萧明璋平静的眸中闪过幽光:“不错,不过她已经逃跑。”
李瑾之上一秒微松的唇角猛地撇下,不可思议:“逃跑?!她是傻子吗?为何要离开京城?她又能去哪?!”
萧明璋眉宇微蹙,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
“萧世子,你是说袄袄……她走了?”
一道微哑柔弱的嗓音于身后响起,崔旧隐及李瑾之不由回头看去。见李承岚携同孟氏往这处走来。
“萧大哥,我能问问温袄去哪了吗?”
纵使是见过风浪的李承岚此刻也怀疑自己方才听错话。
温袄,不是想要得到萧明璋的吗?她怎可能离开?
萧明璋需要她指认九王爷,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她怎么会舍得放弃这机会,离开呢?
她那般执拗又认定萧明璋想往高处爬,怎么可能大彻大悟,突然放弃。
“去向不知。”
萧明璋只留下这句话。
见到孟氏在此,顾及到她慈母之心,他没说温袄如何骗过他的眼睛,偷偷离开。
“那九王爷之事,是不是不会定案了?”李承岚眉毛微蹙,率先提出这点。
想到九王爷,李承岚便浑身不舒服。
他像是个变态,且这个变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无所顾忌,没有法律能够制止他。
盯上她,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这种被支配的感觉,让习惯自由安定的她厌恶惧怕。
原本他事情败露,她乐意见他被处置,但现在唯一人证离开,这桩案子若是想大事化小可就容易得多。
九王爷,还是会故态复萌。
萧明璋垂眸:“此事以后再议,我今日过来便是知会你们温袄已经离开京城。”
说罢,他又看向一脸难过的孟氏,劝慰道:“温袄她虽柔弱,但聪颖小心,夫人不要过于忧心。我若得了闲,也会帮忙找寻。”
孟氏低头抹去眼泪,点点头:“多谢世子。”
温袄在之前给她的信中就已经告诉她她会找机会离开京城,等到事件平息,一两年后便会再回来。
虽担忧女儿,但孟氏心中也同意。
若温袄留在这,那她这辈子便真的毁了。离开也好,她身上带着银票,若小心些,总能过得好。
最起码,她的心是自由的。
她的袄袄,已经被那些看不见的妄念与人言束缚得太紧太久。
“那她,可会安全?”这话是李瑾之提起的。
这句话牵扯起几人眼神。
萧明璋却道:“出门在外,事事瞬息万变,一切都得小心,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事实上,到现在萧明璋都不懂温袄为何离开。
他之前认定她是以退为进,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连先前温袄退婚之言,也是真的。
此刻,如何应对九王爷一事,好似已经不重要了。
萧明璋生平首次生出后悔情绪。
若他当日没有这么做,京中这几日也不会这般风雨飘摇。
温袄此刻,也应当好好呆在府中。
无关情爱,只是他原本以为事情会照着他计划的线路发展。若那样,温袄最起码会安稳无虞。他没想要她的命。
而现在,射出的箭脱了靶,不受控制,会有人因此受伤。
心中郁郁,他停留一刻钟,便告辞离开。
温袄离开,但九王爷的事尚且没有定论,他还得想方设法去处理。
***
几日后,傍晚,晚霞似火,铺洒遍整片天空。小六看向面映赤霞的温袄,道:”姐姐,我们停车休息会吧。”
“哥哥定然饿了。”
温袄点头。跳下前几日买来的旧马车,拿着水壶跑到不远处的溪流旁灌水。
她低头,看见水面上粉面桃腮,明眸善睐的自己,扯开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又用手将水面打散,悠哉悠哉地玩了会才回去。
崔旧隐坐在车内,疏朗长眉落入阴影,唇色浅淡。
小六将车帘挑起:“哥哥,你等等,姐姐马上就带着水壶回来了。”
温袄回来就听到这句,她跳上马车将水壶塞到崔旧隐怀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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