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名强装云淡风轻,抱着树干站了起来,忍不住评价道:“没有法力,就是不方便哈。”
花怡领着她走上倒数第二根弦的路线,却越走越慢,最后脚步沉滞,停下不走了。
苍名敏感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回家吗?”
花怡的头慢慢垂了下去:“我……突然不想……”
苍名小心地说:“不想面对你娘吗?”
花怡不知不觉蹲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着头。不堪的往事又将他包围了。
苍名看出了他溺水般的窒息感,也蹲下来慢慢地说:“如果不想回去,就给你娘报个平安,再回息园三坊也可以的。”
花怡越缩越小,浑身开始哆嗦起来。起初仿佛只是冷得打摆子,后来抽搐着翻倒在地上。
花怡的惊恐发作了。
“现在安全了,小弟,你放心……”苍名急忙跪下来拉住他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他。
花怡的牙齿上下磕在一起,发出咔哒的声音:“不回……”
苍名抓着他的双肩连声说:“不回了不回了,小弟你振作一点,咱们回客栈……”
冷不丁地,一根格外粗壮的树枝狠狠地抽来。苍名毫无防备地被横扫出去,摔在一片凸起的树根上,顿时两眼一黑。
虽然仙人自有仙气护体,但并不像天神那样周身渡着一层金光、如同铠甲无坚不摧。
即使是从前学舞,练到空翻和飞转时,摔的跟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苍名眼能视物后,怒不可遏地爆吼一声:“有完没完了!林子看门狗,你出来吧!”
周围的一切都微妙地蒙上了一层冰霜,在白色之上又多了一重白色。苍名几乎能听见冰霜凝结时那细微的咔嚓声。
虽然没有脚步声,但她的直觉让她转头看向不远处。
一双血红的绣花鞋踏着露出地表的血红树根,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再往上看,白雪雕塑成的衣裙随着步伐诡异地波动着。天心沭那张白石般的脸上浮动着明暗光影,雪白的眼球和瞳孔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色彩。
也就是在这一刻,苍名发现雪树森林里的每一棵树通体雪白,根系猩红,就像天心沭的雪雕躯体和红色鞋子。
苍名爬了起来,迎着天心沭走去,冷冷地说:“这些树是你布置的。”
树林带有她浓浓的个人风格,真是太自恋了。
天心沭阴郁地说:“什么叫‘这些’?整片森林,整座岛屿,都是我的。”
“……”苍名不想和她咬文嚼字,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动到花怡前方,挡住了躺在地上抽搐的他。他蜷缩起来,成了一团小小的破烂,因心悸而猛咳起来,像一个被摧毁的布娃娃。
天心沭不依不饶地问:“你刚才嘴里骂什么?”
苍名不再提看门狗,转而东拉西扯:“先前那些树枝抽我,也是你干的吧?告诉你,你地窖里的东西不是我们偷的,还有,关于十七烟,我有话要问你!”她一边大声示威拖延时间,一边用眼睛四处乱瞟,疯狂寻找着能用以抵御天心沭的武器。森林中异常整洁,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天心沭缓缓抬起一只白雪铸成的手:“我本来想饶你一条贱命的。”
正当苍名开始动手掰下一根树枝作为武器时,一道银光如长虹般闪过。
未辞像一位天兵天将,猛然幻化而出,挡在苍名的身前,对天心沭一字一句地说:“你,住,口。”
“未辞!”苍名惊喜地扔下树枝,两步跑到未辞身边,“你怎么找来的?你法力还能用?”
未辞回头嗯了一声,冷峭的面部变得柔和起来,半侧脸如雕如琢,精美绝伦。冰刃宝剑悬挂在他的腰间,别是一番凛然英姿。
苍名稍加考虑,立刻脚下一软,坐倒在地,满脸委屈地控诉道:“未辞,她一直用树枝抡我,摔得我浑身好疼。”
未辞立刻半跪下来环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你伤了哪里?”他看向天心沭,目光阴翳,马上就要起身冲上去。
天心沭忌惮地后退了半步,眉头紧锁。
苍名一把拉住未辞,弱不禁风地靠在他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耳语道:“我没事。你有法力,她不敢动你,想办法引开她,咱们带上花怡跑。”
未辞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苍名了解地说:“我的伤不要紧,晚点再给你看。”
未辞:“恩?”
天心沭的嗓音越来越压迫:“他妈的,你们又在我面前……”
未辞像座高塔般站了起来。苍名爬到一边去捡那根树枝时,未辞突然握紧双拳,无数只白鸥从他周围闪现而出,一齐狠厉地射向天心沭。
天心沭长啸一声,大雪纷飞。雪片乱舞,雪树狂摇,像一道白得刺眼的屏障,将飞鸥抵挡在外。
飞鸥银光闪闪,四下雪光溶溶,竟搅得天地一片混沌。
未辞没再理会三头六臂对付飞鸥的天心沭。他俯下身来,随手抓起咳嗽抽搐的花怡,对苍名说:“将军,怎么处置她,你说了算。”
苍名刚要指示,花怡突然睁开眼睛,颤抖地看了几眼天心沭,大叫一声:“姨姨!”
……
苍名满头雾水地叫停这场战争时,飞鸥轻轻一晃就消失不见,天心沭气急败坏,凌乱不堪,白雪雕塑成的袍子差点被啄碎一块。
这种屈辱程度对于妖界魔头来说,几乎不亚于人间的一国之君被迫当众洗澡,或端庄持重的圣者突然被发现穿着肚兜大跳艳舞。
苍名拄着树枝站起来,小声对未辞说:“先别动她,先把花怡平安送回家,还要查清她和老鬼莲的事。”
未辞放下花怡,起身说:“是,将军。”他转头看着天心沭,冰冷地说:“我若想动手,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天心沭嗖地一甩手,满地雪粉突然升到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骷髅图腾,瞬间冲到苍名面前。未辞漫不经心地随手一弹,像弹开刺来的宝剑一样弹开了那具骷髅。
骷髅立刻又变幻为数百个小骷髅,像流星般从天而降。未辞带着无聊和不耐烦的表情挥手格开。来回数招变化,只在一息之间。
花怡伏在地上咳了一阵,呼吸受阻,艰难地又叫了一声:“姨姨!”
骷髅一齐消失了。天心沭看了苍名和未辞一眼,突然一扬手,花怡飞到她面前,整个人直立悬吊着,头颅耷拉,双脚离地,四肢下垂,双眼闭合。
“花怡!”苍名惊呼一声,大叫起来,“天心沭,亲外甥你也下毒手!”
天心沭咬牙道:“闭嘴。我要带他回家。”
花怡跟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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