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里景象让卫轻尘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是某种很深的熟悉感从身体里逐渐苏醒,那种熟悉感令人极为不适。
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可能是宅院内血腥气太重了的缘故。
卫轻尘踏出了沈宅的大门,懒散地靠在门口的石柱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修仙弟子,忍不住寻思起方才洛云间方才的态度。
除了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戏弄嘲讽他外,其余的话不冷不热,但仔细想想又挺阴阳怪气的。
搞不懂,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脾性会那么难猜。
“哎哎哎,卫兄!”
宣羽拎了一个大食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他招呼道:“你怎么在这儿啊,找你好久。”
“里面血腥味儿太重了。”卫轻尘揉了揉眉头,叹道:“真惨啊,满门被屠,什么仇什么怨啊。”
“是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凶手。”宣羽跟着叹气,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卫兄,哦不,师弟,嘿嘿嘿……”
宣羽走过来笑嘻嘻地勾着卫轻尘的肩膀,道:“轻尘师弟真是慧眼识珠,我跟你说,我可是青隐宗的老大,你跟了我,以后有吃有喝修仙不愁!”
卫轻尘往旁边躲了躲:“走开走开,谁是你师弟啊。”
“轻尘师弟少口是心非了,青杳道长都跟我们说了你的心意了。”宣羽从食盒里摸出块绿豆饼塞到卫轻尘手里:“我们师姐东西都给了。”
卫轻尘抓住了重点:“东西?什么东西?”
“玉拂尘啊,可值钱了,我们师姐给你的见面礼,但青杳道长说你也用不上,就拿走了,然后说你就归我们了。”
卫轻尘愣了愣,确认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洛云间拿我换了一个玉拂尘?”
宣羽挠挠头:“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呵呵呵……卫轻尘瞬间气得有些心梗
真有你的,你真行啊,洛云间亏我刚才觉得你人还不错,还觉得对不起你。
卫轻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心里邪火丛生,一把将它扔在了石狮子后头。
他接过宣羽手中的绿豆饼,狠狠咬了一口,道:“行,以后我就是你们青隐宗的人了。”
“哈哈哈,轻尘师弟,你以后就住我隔壁屋,我那个院子可大了,还有石榴树呢!”
卫轻尘皱眉打断道:“等等,我应该是你师叔吧。”
“你开什么玩笑?”
卫轻尘吞下手里的半块饼,拉过宣羽来捋辈分:“青隐宗宗主跟我师兄……呃不洛云间是平辈吧,青隐宗宗主跟你师父是平辈吧,我跟洛云间是平辈吧,我跟你师父是平辈吧,你是不是该叫我师叔?”
“啊?这……或许可能大概……是吧……”
宣羽被卫轻尘丢出的一堆平辈绕得有点晕,从食盒里又摸出一块饼,边啃边道:“不过你才刚来,要我管你叫师叔,是不是太过分了,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行,那我吃点亏,你叫我师兄吧”说着,卫轻尘伸手也从宣羽的食盒里摸了一块饼,边吃边往外走去:“这个绿豆饼不太甜,下一次换家买,我爱吃甜的。”
“哦。”宣羽点点头,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道:“哎,不对啊,你怎么成我师兄了,你还觉得吃亏?”
“你找我做什么?”卫轻尘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噢!去吃饭啊!你不问我都忘了!”宣羽立刻翻过了这一页,马上拉着卫轻尘往外头跑:“陈发发要在城西的云水榭宴请我们这些修仙门派,快点快点,今天人多,去晚了没座儿了。”
“你怎么不早说!”卫轻尘立时眼睛发亮,瞬间跟上宣羽步子。
云水榭赌坊钱庄遍布中州各大都城,但唯独酒楼,只开了汝南郡开了一家,只做给自家弟子吃。世人都说云水榭的厨子手艺独步天下。但是一宴万金,且不对外开放,连人间帝王想吃也没有门路,更别提他人。
卫轻尘跑了两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步子,飞快地跑回了原处。
“哎呀,你去哪儿……”
宣羽看见卫轻尘从石狮子后面捡了个被火燎黑了小半边的破灯笼。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捡个破灯笼干嘛?”
“别问了,快走啊!”
日暮夕阳的余晖白渐渐西沉,白日的暑热已然消散,傍晚的风拂过少年们的衣袍。两个少年为着一口好吃的在长街飞奔,把血腥可怖的修罗地狱丢在了脑后。
沈宅被屠,修界震动。
在很多年后的修界史书上,把沈氏被屠一案作为修界百年浩劫的导火索,彼时的卫轻尘还不知道,这一回他将再次被迫站在腥风血雨的顶端。
陈发发设宴在游水画舫之上,画舫金雕红帐,长席佳肴宴客,还有琴娘奏筵乐,两岸是江南温软的水光山色,灯火如游龙在月夜中蜿蜒。
中州叫得上名字的修仙门派的长老弟子都坐在了这里,众人举杯赏乐,笑谈风月,彷如人间热闹混沌的酒肉之宴。
裴云雀正举杯与其他人谈笑,他是沧崖执事弟子,常在修界行走,与各门各派联络事务。在座的所有人他都熟稔,
而洛云间坐在角落,握剑饮茶,默然听着席间的闲话,像是月光独留在这里的一片清辉。
宴席过半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船外的月色,同陈发发说了句话,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行烟啃着鸡腿,听着席间各家门派的长老相互恭维奉承,暗自腹诽,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垃圾修为,有什么脸相互吹捧啊。
她脑子被吵得嗡嗡响,只觉得有这听闲话功夫,我不如回沈宅去看死人说话。
各门派的小弟子们画舫正厅外的甲板上凑了两桌小孩桌,小弟子们聊着时下流行的一些炫酷法器、萌宠灵兽还有传奇话本。
卫轻尘一上船,楚侠便很兴奋地冲他打招呼:“卫师弟,这里,这边坐!”
林阔啧了一声,拍了拍楚侠道:“不懂事了吧,叫什么卫师弟啊,叫卫哥。长公主府之后,卫哥现在是我们''沧崖一哥''!"
“啊?”卫轻尘听了这话有点懵。
宣羽皱着眉,眼看着有人要觊觎他新得的师弟,他上前一步:“不好意思啊,卫轻尘现在是我们青隐宗的弟子了,青杳长老亲口答应了的,就是今儿下午的事情,劳烦你们沧崖人相互告知一下!”
说着,宣羽就把卫轻尘拽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去。
只留林阔和楚侠面面相觑。
楚侠疑惑道:“怎么了,洛师兄和卫师弟吵架了?闹掰了?”
林阔叼着筷子分析:“莫不是卫轻尘变卫哥之后,就膨胀了?这才几天啊,没我们调和就散伙了?”
另外一桌。
卫轻尘看着盘中的大闸蟹,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你怎么那么土,螃蟹都不会吃。”宣羽鄙夷地看了卫轻尘一眼。
“哎,我现在可是青隐宗的人了,你怎么这么说自己人呢?”
“……”
酒过三巡,宾客尽欢。
“陈某今日冒昧设宴,感谢各位掌门长老们赏脸赴宴,陈某感激不尽。”
陈发发站起来,举起酒杯,神色诚恳道:“今日大家也看到了,沈氏整族被屠,实在惨绝至极,或许……不是如各位长老所说这只普通仇家寻仇。宅内种种迹象也指向,此事或许是妖祟所为。总之还要仰仗各位鼎力相助,陈某在此先叩谢了。”
陈发发说完便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丝竹奏乐声停了,交杯换盏的谈笑声也停了。
热闹的画舫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行烟歪着脑袋,死死盯着剑珏宗的掌门弟子,叶空山。剑珏宗是现任岚山盟盟主门派,修界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剑珏宗来主持。剑珏宗的掌门渡边真人已经闭关隐世几十年。剑珏宗掌门事务,大多交由叶空山处理。叶空山也被修界众人称为叶少盟主。
叶空山此时正在低头饮茶,并不言语。
其他修仙门派、修仙世家的长老弟子们更是闷不吭声,低头沉默。
这些人仿佛只在刚才大声嚷嚷让歌女出来露脸笑一笑的时候长嘴巴了。
行烟第一次真切地觉得我们中州修界真的要完蛋了。
“都不敢说话是吧,我来说!”
行烟受不了了,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砰——酒杯碎裂的响声在安静的画舫听来无比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画舫中央那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行烟直接站起来,抄着双手道:“你们为什么不敢说话?不就是因为沈宅很有可能是鬼尸屠的,跟那些屠村案一模一样。”
“鬼尸是大魔头鬼司命炼制的,为不死之身,邪性极大,沾之必惨死成泥。一百多年前各家门派的顶尖高手死在鬼尸手里的不在少数,这明明是在座各位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很显然鬼尸又现世了,你们把这事儿当做普通仇家寻仇,然后脑袋往酒桌上一埋,鬼尸会自己嗝屁消失吗?没准哪天杀到你们头上了!”
众人仿佛被戳破了心事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今日下午,在洛云间和行烟还未到的时候,剑珏宗作为岚山盟的盟主,带着其他修仙门派世家已经给沈氏被屠之事下了一个定论——此事是仇家寻仇。并把这个仇家锁定在了前些年欠了沈家一笔钱的外族小道士身上。
洛云间觉得这个定论实在太过离谱,便强行要求陈发发组织各门派重议此事。
于是才有云水榭罕见地摆万金宴待客之事。
行烟见众人不说话,继续骂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怕,我要是跟你们一样修为这么烂,我一样也害怕。我还怕你们奉承话听多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看你们这么贪生怕死的模样,你们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嘛。那修为差就待在家里好好修行,不要出来骗吃骗喝,一群垃圾都在这里装什么顶尖高手啊。”
这话说得真是精彩啊。
卫轻尘从堆成山的螃蟹壳中抬头,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来说话动听是青隐宗师门的传承。
宣羽一边剥螃蟹壳,往卫轻尘盘子里丢着蟹肉,一边赞叹:“我师姐真霸气。”
“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在这里口出狂言?!”
一个壮汉站了起来,面色青紫,一脸怒气可怖的样子,他在桌上啪地一拍,面前的碗盏尽碎。
在座的都是各家门派掌权之人,被一个年轻女修者这么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通,各个脸色都极为难看。
行烟哼了一声,嘲讽道:“哎呀,拍碎个杯子可把你给能坏了!”
又有一个男弟子,站了起来,直接拔了剑:“ 既是如此,那我要跟这位姑娘讨教讨教,看姑娘有什么高明本领。”
“我如若今天不教训你这个泼妇,便是有辱师门!”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娘们,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几乎席间的所有长老弟子都站起来了,一时间无数刀剑出鞘,刀剑利刃寒光纷闪,整艘画舫的灵力之势紧绷到了极点。
行烟笑了笑,看了看众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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