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侧门,一身官服的谢岐,矮身从雀绸顶的轿子出来。
这个时辰,户部衙署还未散值,他见今日议程都做完,干脆以与礼部参详万寿节用度为由,早退了。
他方要踏进侯府,忽然,不远处一个婢女跌跌撞撞跑来,喊:“二爷!”
谢岐认得,这是侯府拨给温宁姝的婢女。
玉屏跑得急,鞋子掉了一只,她满脸慌张,哽咽着:“快,救救温姑娘!”
谢岐唤身边的小厮:“快去牵两匹马!”趁空隙,他了解始末,目光一凛,“你就这样把她丢那里了?”
玉屏抹着眼泪,哭得浑身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蠢货!”谢岐一甩袖子,往常衔笑的俊秀面容,犹如凝了厚重的秋霜,“她要是出事,你就去死吧。”
谢二风流,待女子向来宽容且温和,玉屏以前虽听过他待找上门的风尘女子冷漠,却还是第一次,直面他卸下笑容的冷。
她猛地一个哆嗦,抽噎两声。
两匹马,谢岐自己骑着一匹,另一匹由谢岐的小厮携着玉屏指路。
马蹄踏着滚滚尘埃,见是官老爷,行人纷纷避让,须臾,谢岐回到方才的地方,利落下马,他眼尖地发现,从旧巷走出两个人。
一个自是宁姝,全须全尾。
还好没事。
她身后,则是一个面容陌生的高大男人。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几步,宁姝回头,不知道跟男人说什么,男人目光笔直地凝在她脸上,这么盯视,堪称冒犯。
她却无察般,还侧过身,对他笑了笑。
男人的眼瞳明显地微亮。
谢岐眉头紧皱。
前段日子,谢峦跑来跟他说,温宁姝有未婚夫,这个事情,可把谢峦这个向来无忧虑的少爷折腾得不轻,眼下一片乌青。
站在宁姝身边的男人,一下让谢岐想起这事。
玉屏奔过去,喊:“姑娘你没事吧?”
宁姝回眸,见是侯府一行,也不由轻吁口气:“没事了。”又对谢岐点头,她倒没想到,玉屏还能把谢岐搬过来。
谢岐瞥了眼段显,忽的说:“这就是你未婚夫?”
未婚夫的说辞,宁姝只给梁氏和谢峦说过,她愣了下,正要开口,本来站在她身后的段显,突然朝前走出一步。
他用半边身子,将她挡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像是能庇护一切的港湾。
他沉默地看着谢岐,这个动作,基本算是默认他的问话。
谢岐提了提唇角,哂笑。
宁姝:“……”
谢岐无非就是被激起男人的胜负欲,可巷子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混混,宁姝不至于想救要戕害她的人,只是,即使是古代,伤人也有相应的律法,尤其是无权势之人,段显恐有麻烦。
他也是为了救自己。
若有侯府的关系,稍加运作,就没有后顾之忧。
她低垂眼眸,轻拽段显的袖子,从他身后走出来,直直对上谢岐的目光,声音放得轻和:“二爷,里头有人受伤,还得二爷找人处置。”
段显怔了下,静静看着她的侧影。
谢岐挑眉。
想也知道,这人是段显伤的,她却主动求助,为了别的男人,她跟他服软。
谢岐面上笑得和煦,眼中一片冷清,道:“好。”
不多时,京兆府府尹来了,对着谢岐点头哈腰,势必会立刻给侍郎大人一个交代。
侯府的轿子也到了,先前在客栈那边等的轿子,原来是接到话,说宁姝已经回去,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他们没求证,跟着回去。
可见那伙要捉宁姝的人,计划还算严密,甚至,对侯府外院的人的行事,挺是熟悉。
宁姝钻进轿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谢岐竟也掀开帘布,跨进来。
他一整衣摆,坐在旁侧,一时间,还算宽敞的轿子,显得有点拥挤,四周溢开一股冷淡的梅花香气。
宁姝看着谢岐。
谢岐:“啧,总不能用完我,就和团抹布似的丢下吧?”
拿人手短,宁姝回:“那你随意。”
她闭目养神,谢岐的目光掠过她白净的面庞,随后,他撩开帘子,朝外面站着的男人牵牵唇角。
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段显站在原地,徐徐攥紧手心,眼看着那轿子渐行渐远。
府尹知晓谢岐的意思是不追究段显,待段显客气道:“这位公子,等下会有衙役来问你事项,你……”
他话没说完,段显突的回头往巷子里走,府尹脸上险些挂不住。
他回到那个巷子里,低头找了会儿,拾起角落一个沾血的铜币。
他用袖子仔细擦掉血渍,把铜币放到手心,轻轻捏好。
.
回程中,谢岐状若无意地问起未婚夫。
他语气平淡,宁姝也就随便扯,但他问话没停,宁姝本来有七八分的困意,愣是被消磨没。
她沉下气,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谢岐说:“还想知道你能怎么编。”
谢岐靠在轿子边上,手指轻轻敲着身下座位,缓声说:“我早遣人查过你,你说的未婚夫,是假的。”
宁姝没辩驳。
薛定谔的未婚夫,哪里需要搬哪里,宁姝一直以为谢岐不需要,何况即兴之言,她没把未婚夫真刻进自己脑海,就没与谢岐说。
但明知是假的,他还搁那叨叨什么。
便看他倾身,若隐若现梅花香包裹着她,他俊眸中带着探究:“但为什么,你拿未婚夫的说辞,搪塞了梁氏和老三,却独独不与我说。”
站在谢岐角度,宁姝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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