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拖着行李箱上来,发现门开着,走到门口,撞见项明章和楚识琛面对面地杵在玄关,愣道:“项先生,楚秘书?”
楚识琛遽然梦醒,他偏过头去,平息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神色如常,除却一双眼睛润得仿佛蒙了一层雾。
项明章心头疑虑,冲司机说:“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司机将行李箱推进门,过意不去地说:“不早了,用不用把楚秘书送回家?”
楚识琛道:“不用了。”
司机识相地离开,门关上,项明章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楚识琛双手紧紧握着四方盒子,每个字几乎是咬牙吐出:“这只怀表你在哪里找到的?”
项明章回答:“瑞士。”
楚识琛面露惊诧:“怎么会在——”
项明章拧起眉毛“嘶”地一声,硬撑一整晚,此刻胃部剧烈痉挛起来,他弓起后背倒吸了一口气。
楚识琛把项明章扶进卧室,掀开一角薄毯。项明章合衣半躺,用残存的力气扯开领带,解开两枚衬衫扣子。
楚识琛问:“药在哪里放着?”
项明章沙哑道:“客厅橱柜。”
楚识琛这才舍得松开盒子,放床头柜上,他去客厅找到胃药,然后泡了一杯蜂蜜水拿进来,坐在床边给项明章喝下。
蜂蜜甜味遮盖了药苦,项明章说:“这个药见效很快,有事我会叫公寓的管家,你回去吧。”
楚识琛沉默一会儿:“不行,我必须照顾你。”
项明章没听出一丝关怀之情,反而有股被强制的错觉,他靠着垫子,放松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照顾?”
楚识琛回忆着旧时生病的光景,一般是老管家照顾他,照猫画虎应该不会错。他起身去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叠了叠搭在项明章的额头上。
项明章说:“我是胃溃疡,不是发烧。”
楚识琛有些窘,拿下毛巾找借口掩饰:“我知道,跨国奔波了一天,风尘仆仆,你擦擦脸吧。”
项明章抬手夺过,怕这位大少爷拿擦药酒的劲儿伺候他,把他擦秃噜皮。
楚识琛腾出了手,心不在焉地伸进毯子里:“那我帮你揉一揉胃。”
浸过水的手掌隔着衬衫覆盖上来,依旧冰凉,项明章说:“这是肝。”
楚识琛蹙眉摸索,擦桌子似的把项明章的腹肌盘了
一遍找到胃他下压掌心按住视线情不自禁地飘向那只盒子。
项明章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故意打开盒子拿出怀表牢牢吸引着楚识琛的注意力像拿着羽毛棒勾引一只猫。
猫会伸爪子去抢楚识琛太绅士了掌心加重揉了两下。
项明章终于忍不住:“你刻意献殷勤的样子我很不习惯。”
楚识琛抽出手勾起长链在指尖绕了两圈明目张胆地从项明章手中抢走了怀表当时一起坠入大海他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项明章说:“我在苏黎世的一家古董表店买的老板的曾祖父是一名制造怀表的工匠。”
这只怀表是老板两个月前在港口的杂货市场收的来源不详但确定是个老物件。
楚识琛从没见过项明章佩戴怀表问:“你为什么会买下它?”
“那一晚通话的时候说了我觉得它很漂亮。”项明章道“那么多只表这一只的花纹最特别。”
楚识琛双手捧着细看表盘旧了一些绞丝链的颜色有几分发乌。
这只怀表在制造时费了好些工夫那时雕刻的纹样流行花卉、图腾和瑞兽银色本就过分素雅刻一道“卍”字纹更显得清心寡欲。
他记得父亲远渡重洋带回来送给他担心地问他喜不喜欢。
母亲将心爱的绞丝项链摘下来请工匠衔了珠扣与怀表相连就是她与父亲共同的心意了。
他明白家中世代与“钱财”打交道等他长大进入复华银行金条头寸法币债券强烈的诱惑下人会麻痹或者迷失最不济也要沾染一身铜臭气。
所以表盖上刻的是神佛胸口的“卍”字纹既是洗涤亦作保佑。
这只在瑞士制造的怀表陪他度过千万日夜一起历经浪涛改写生死今朝时空翻覆竟然再一次从瑞士回到他的手上。
是单纯的巧合
故梦浮沉意义深重楚识琛赧然张口:“我有个不情之请你愿不愿意开个价格把它让给我?”
项明章问:“你喜欢?”
楚识琛说:“是。”
项明章回味楚识琛刚看到怀表时的反应那副神情绝对不止是喜欢似乎有什么渊源他猜测:“你是不是见过这块表?”
楚识琛忍下心头的慌张否认道:“没有……合眼缘罢了。”
项明章没那么容易骗故意问:“我不让呢?”
楚
识琛嘴角紧绷,尽量冷静地说:“求求你。”
项明章微怔,楚识琛居然会求他。
他可以肯定这只怀表非同寻常。
考虑片刻,项明章说:“抱歉,我不想割爱。”
楚识琛陷入巨大的失落,一动不动,双眼一眨不眨。
他不知所措地静默着,于情,他舍不得心爱之物,可是于理,张口索要已经足够失礼,项明章有权利拒绝。
良久,楚识琛恋恋不舍地双手奉还,不死心地说:“如果哪天你不喜欢了,我愿意买下来。”
项明章接住:“好。”
楚识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那我走了。”
项明章不太放心,等楚识琛出了门,他打给公寓前台安排了一辆专车。
项明章摩挲盒子的尖角,不明白楚识琛为什么会这般魂不守舍,其中究竟藏着什么隐情?
出差前在公司餐厅,他听到楚识琛和凌岂聊天,说喜欢佩戴怀表。
这份从瑞士带回的礼物,本就是……
但楚识琛的反应超乎他的意料,他违心地改了主意。
狡猾也好,自私也罢,讨一时欢心不难,项明章留下这只表,他更想要楚识琛牵肠挂肚。
回到家,楚识琛洗完澡只觉身心俱疲,他伏在枕上,累极了却睡不着,劝自己想开一点。
无论如何,怀表找到了。
项明章是他在这段时空第一个见到的人,旧物又被项明章找到,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楚识琛埋在枕头上点点头,闷闷地说:“孽缘。”
周一上班,总裁办公室锁着,项明章去老项樾开会了。
楚识琛在秘书室伏案工作,办公区乍然响起一阵欢呼声,貌似发生了大喜事。
彭昕门也没敲,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楚秘书!”
楚识琛吓了一跳:“彭总监,什么事?”
彭昕满脸振奋:“项樾中标了!五分钟前公布的消息,历信银行的项目咱们拿下了!”
楚识琛眉头轻展,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接下来准备拟定签约合同,需要和法务部开会讨论。
事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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