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翊下颌紧绷，眼底幽深隐晦，他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将同一句话在脑中重复两遍，来回思考。
他不会作答，沈扶雀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久，他才生硬地回道：“不哄。”
沈扶雀显得有几分委屈，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一拳头，捶得他胸腔内部发出闷闷的一声。
“你以为我是在给你选择吗？我是在让你听话照做，你别不识好歹！”
“三小姐这是又想做什么？”他垂眸看她，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事出反常，她总是呕心沥血地致力于为别人的生活带来不幸，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法子想用到他身上。
沉翊不由得想起前几回：
——在他的饭里埋下碎石渣子，藏到暗处偷看他被扎得满嘴血，又在他接下来几天饭菜里偷偷撒盐。
——拜他为师说要学习射箭，假装拿不稳弓箭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投。
——潜入藏书阁偷走沈家祖传书籍，转头对着沈翘诬陷偷书是他所为。
……
以及，骗他跳进冷水里去寻一支根本不存在的金钗子，他找不上来便罚他一整夜跪在雨里。
沈扶雀的嘴角向下瞥，一副被他整的不高兴了的样子：“我都和你说过了，我被你讲的夜啼鬼吓到了，我不敢一个人睡觉。”
“三小姐可以去找夏婵。”他平静回道。
“夏婵……她今天出去了，不在这里——”她忽而恢复了气势，严肃起来，“我没有给你反抗的权力，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我现在命令你，赶快抱我去睡觉！”
沉翊冷着脸，胳膊背过去扯开了沈扶雀抱在自己腰后的两只手，强硬给它们分开了：“三小姐别胡闹了。”
“好疼！”沈扶雀大声喊叫，左手摸着右手手腕，无病呻吟：“都红了，你用那么大力气做什么！”
说罢，还低头抹了两把不存在的眼泪，作势抹了几下之后，再一次环抱住他：“好困，我要你抱我睡觉，你快点。”
她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过来，怎么拽都拽不开，沉翊低头静止半晌，看着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扑过来的身体很轻很软，还闷声说了一句：“快点。”
沉翊心一松，微微俯下上半身，手臂伸至她腿弯处，稍一用力，单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沈扶雀只感受到自己直线往上升，下意识搂住了沉翊的脖子，坐到他抱着她的那条手臂上。
沉翊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即将把她放下去的时候，她又紧紧勒着他喊出声：“我说过，我不要和外穿的衣服一起睡觉！”
“那你脱。”他淡声说，透露着微不可察的不耐。
沈扶雀自己跳下来，手指拨下来衣服上的几枚扣子，急切地扒下来外面套着的长衫子，手和下巴并用将它折叠好撂在床尾，然后爬上了床滚到最里面，顺便霸道地夺走了大多半被子。
沉翊索性把被子全都丢给她，自己一个人沿着床的最边躺倒下来，和沈扶雀隔了十万八千里，手背掩住脸，默着声，不再理会她。
她不再动了，终于是安静下来。
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从胡乱堆在一起的棉被里突然露出两只黑眼睛，沈扶雀翻了个身，抬脚踹了几下身上蒙的被子，把沉翊盖上了，她凑近他看他的脸，期待他的反应。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真的睡着了那样。
沈扶雀败兴地握握拳头，忍住想要一拳打在他身上的冲动，又躺了回去，动静很大。她平躺着消了一会儿气，心中升上一计，脚和后背共同发力，往下蹭到了被子里去。
身侧许久不再传来令人心烦的声音，沉翊松了一口气，刚放松了警惕，便毫无预兆地感知到被什么东西爬上了身，她的脸贴上他的腰，手也到处乱摸，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像只蜈蚣似的往前拱。
沉翊瞳仁骤然紧缩，脸色黑下来，伸手去推她肩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要推我！”
沈扶雀气恼叫着，指甲嵌到他那只碍事的手上，抓紧又贴着他身体往前大幅蹭了一次，却同时引来了沉翊喉间压抑不住溢出来的一声轻.喘。
“下去。”沉翊忍声道，面上的沉稳早已裂开，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不要，为什么。”
沈扶雀不解，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伸到他领子前，头顶碎发整得乱糟糟，炸毛了一般，来回蹭过他的下巴。
她仰起了脸，跌进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距离极近，他的气息轻洒在她脸上，她发间那股子独属于少女的桂花味清香萦绕在他鼻尖。
她不重，就这么小小的一只趴在他身上，清亮水眸眨着与他四目相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
沉翊别过脸，耳尖也升了温，又强行恢复镇定，只可惜话语间透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慌乱：“你是……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这样睡觉。”沈扶雀侧过去头，将脸颊贴在他身上。
沉翊喉结轻轻滚动，撇开视线看向别处，他闭了闭眼，试图去忽略她贴上来时的那一处地方奇特的柔软，吐出一口气：“床上没位置了吗。”
“要你管，我就要在这里。”
他静声片刻，脑中闪过许多种推开她的法子，最终却被自己一一否决：“……随你，别乱动。”
沈扶雀不说话了，眼珠来回转动，不知道又在打哪门子主意，良久，她抬头来一句：“你喜欢这样吗？”
沉翊一怔，回答：“不喜欢。”
“为什么？”沈扶雀着急了，扒住他胸前衣物往上爬。
“说了别动……”沉翊微哑嗓音在她耳旁响起来，胸腔起伏，一阵酥麻。
沈扶雀小声抱怨，“你好矫情啊，我又没有动手打你什么的，你却一直说……”
沉翊仰了下头，沉着气说：“你若是想打就赶紧打，打完快些回你房间吧。”
“你在赶我吗？你越这样我就越不走！”她又趴了下去。
只听见他有点不耐烦地叹了一声气，而后自头顶传来一句话：“那你留下，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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