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烤乳猪在薛家大门外,便被小厮拦了下来。
晦气送上门来,那还了得!众小厮气得咬牙,一通乱棍将那“送礼”之人打了个落花流水。随后管家删去细节,抽空报给了家主薛启原。
浣花笺特制礼单在骨节分明的手中一滞,薛启原冷哼一声,并没对人说什么。他将礼单放回檀木托盘,微侧头,向身边吩咐。
“这几个青玉摆件和方才那两套苏绣的小衾被、小鞋袜,拿去给少夫人瞧瞧。”
暖春阳光甚好,从庭院那几株花开正盛的玉兰树枝中高高透下,柔嫩绿意铺了一地,斑斑处处彰显着生机和希望。
薛启原儒雅谦和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骆家如今的茶肆生意还在撑着?”
“是。”管家点头,“九哥儿出事后,他家茶肆生意日渐下滑,大不如前,不过底子还在。”
“那就去抽了他的底子。”
*
庄聿白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
孟知彰将人扶上马车时,察觉对方四肢已经开始绵软。好在今日自己在,醉,就醉了吧。
担心庄聿白自己在车厢内磕着碰着,孟知彰索性将人抱到自己身侧,一手赶车,一手扶住对方。
起初庄聿白斜倚着孟知彰,红扑扑的脸颊挤上结实的肩头,半眯的眼睛眨了又眨,看看路,又仰头看看身边的孟知彰。
“孟知彰,我们去哪儿?”
“回家。”
“小昱泽好可爱,这么小竟然就会笑了。嘿嘿,好玩……诶?孟知彰,你的肩好宽哦,你看……我双手环住,都合抱不过来……你看呐!”
庄聿白在孟知彰身上乱抱乱抓,一不留神撞到马鞭。
马儿受到惊吓,山路上加速跑起来。惯性驱使下,庄聿白猛地向后仰去……
孟知彰心下一沉,情急之下将人抄起来,搂进了怀里,另一手慢慢稳住车马。或许力度不对,怀中人闷吭一声,驾车人,遂小心翼翼调整姿势。
马车继续平稳前行,庄聿白却挂在孟知彰脖子上,怎么也不肯下来。无奈,孟知彰只能支起外侧一膝,让人侧躺在自己腿上,当然,双臂仍然环住自己脖子。
“孟知彰,你去过西境么?”
庄聿白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开心地躺陷进孟知彰腿窝里,眯着眼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近乎完美的下颌线。若这张脸给我,我定天天鼻孔看人。
怎会有人长得如此英气逼人,又谦和有礼,关键还没什么脾气?平日在家,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未见他反驳过半句,甚是连个迟疑都没有。
环住脖子的一只手,已经腾出来,目标明确要去摸一摸那坚毅的线条。山路颠簸,用力不巧,手指忽地偏了方向,猛地撞在耳垂上。柔软,Q弹。
孟知彰挥到半空的马鞭一滞:“……没去过。”
再rua一把。
“咦?孟知彰,你的耳朵会变色!红红的……你不舒服?”
“……没有。”孟知彰眉心微蹙,响亮的一鞭甩出去,目不斜视驱车向前,“你继续。”
庄聿白抿抿唇,在人家怀里又扭了两下,给自己窝出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下去。
“西境听上去悲凉又有趣。你听到那吴掌柜说的冰狼么?蓝眼珠呜呜呜……”说到兴起,庄聿白“呜呜”学了两声狼叫。“对了,启辰兄说吴掌柜带来不少上好的羔羊皮,制作手套帽子轻软保暖。等他们清点之后会送些来给我们。”
腿上人松弛地躺在那里,脸颊红扑扑的,带着慵懒神色。
“好。你冬日怕冷,到时也做件氅衣,天凉时……”孟知彰眸心与马鞭同时停在半空。
眼下已是暖春季节,正值境外牧群休养生息关键时节,为何此时会有大批羔羊皮流入?
孟知彰垂眸看看怀中人:“今日席间,那吴掌柜可有说西境之外可有何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庄聿白声音懒懒的,他歪了歪脑袋,复又将头靠在孟知彰胸口。
“比如这羔羊皮售价几何,与往常比……价高还是价低?”
以免对方乱动,孟知彰试着单手将人往怀中拢一拢,凉凉的小鼻尖忽而蹭过喉结,他浑身一凛。
“没花钱……欸?你拢我这么紧干吗?”重新躺回孟知彰腿上的庄聿白,又给自己换了个更合心意的姿势,“那吴掌柜说自己捡到了大便宜,去边境贸易时,对面的边民都等在那里,只要粮米不要钱,一斗粟就能换两张上好的羊羔皮……对,说的是一斗粟!”
羊群是边民的生活依靠,春季羔羊更是羊群一年的希望与奔头。而眼下靠羔羊换取一时温饱,无异于竭泽而渔。
边境之外一定出了什么事,才让边民有此饮鸩止渴的异常举动。边民尚如此,而对面贪得无厌的虎狼之师……如此青黄不接之时,若外敌大举来侵,边境之地危矣。
孟知彰眉毛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此事也只是自己推测,即便报上去,消息层层滤伪存真,等核实出来送去边疆,估计几个月时间耗出去,待那时再做决定,什么都晚了。
此事还需再想个稳妥有效的法子。
“怎么……你不信我?”
庄聿白扯住胸前衣襟,用力一拽,半个胸膛乱了。平时被一丝不苟衣领严严遮挡的颈窝,直直撞进庄聿白眼底。
庄聿白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腾出一只手,不容分说探进人家衣领。
孟知彰瞳孔一震:“……我信。别闹。”
山风一吹,酒晕更红,酒劲也更上头,下了车的庄聿白,此刻是完全立不起来了。
孟知彰抄起腿弯,将软成一团的人,小心从马车抱下来。
此时薛家小厮骑马赶了来,手里拎着个嵌螺钿紫檀小食盒:“我家大公子见两位公子都饮了酒,担心路上有差池,特意让小的跟来看看。这是家只熬制的一壶醒酒汤。”
“劳大公子记挂。”
孟知彰看了眼迷迷糊糊躺在自己怀中的庄聿白,软软的,懒懒的,像只小猫,只是有些缠人,再加些顽劣。
片刻,又转眸同那跟小厮说,“我有件事想当面请教吴掌柜,烦劳回去跟大公子说一声,明日卯时三刻我会去府上一趟。”
那小厮应着,忙上前几步帮着引路开门、打帘子,一路跟进正房,将醒酒汤放在卧房外间的案子上,全程盯着地面,目不斜视。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倒不是惧怕孟知彰二人,而是眼前画面着实……“非礼勿视”。
薛家小厮又帮着卸了马车,将马匹拴至马厩,添好草料才告辞出来。等他人出了齐物山,脸上的烫意仍没消下去。
先是怪自己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定是扰了那小夫夫办正事。那场景,分明就是……这小厮用力摇了摇头,想将齐物山看到的不该看的画面从脑海里摇出去。
接着小厮挠挠头,甚是纳闷。
你说这光天化日,素来文雅有礼、肃穆端正的孟公子,这衣衫怎么就乱成那样?
还有那庄公子的手,到底摸向了哪里?
这小厮有股子庄聿白身上的钻研精神,他伸出自己的手,模仿着庄聿白刚才露在外面的胳膊的走势,在自己身上试了试……
?!
这……这两口子!
明白过来的小厮,耳垂、脖颈、整个后背,倏忽整个烫了起来。他骑马围城足足绕了两圈才回去复命。
真看不出来,这两人的醒酒方式,还能这么花!
*
孟知彰抱着庄聿白,在外间卧塌旁坐下。
他自己坐姿端正,脸上一派朗朗君子之态。身上人则乜斜着眼,如一条柔软的琥珀色罗绢披肩,斜斜挂在他胸前。
孟知彰倒了盏薛家送来的醒酒汤,小口试下温度和口感,这才低头喂到怀中人唇边。
庄聿白蹭着孟知彰的胸口,频频摇头,“不要……我不喝!”说着还要伸手来推。
暮色渐渐下来,孟知彰哄了半日,方将人哄去床上歪着。
自己则抽身出来点燃灯烛,并理好衣襟。
冉冉火苗登时将光亮洒满卧房,而此时床上人已从挣扎着翻爬起来,拖了条长长的影子,歪歪斜斜就要往门外走。口中还叽叽咕咕说些奇怪的话。
孟知彰摇摇头轻叹口气,几步上前,拦腰将人抱住。
刚路上吹了风,醒酒汤也不要喝,这会再到处走,等会儿该头疼了。
“你这是要走去哪里?”
“去……京中。京中还有许多事要忙。”
庄聿白双手双脚在孟知彰怀里挣扎,只是过于绵软,挣扎半日连根手指头也没逃脱。
“等这批葡萄秧苗入了园,再把茶炭和金玉满堂的事料理好,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了……”
“回家?”
孟知彰扶住怀中人肩膀,直直打量对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寻些什么。奈何对方根本不看自己,只一味吵嚷着要去京中。
“对呀,回家。你放开我……我相公今年乡试,我需要回家陪他!我跟你讲哦,我家相公可厉害了,文韬武略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孟知彰一怔,嘴角暗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是他第一次听庄聿白夸自己,虽然此时,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个“外人”。
“哦?你家相公……当真如此厉害?”
“当真!你知道南先生么!那可是当年主持变法的参知政事,什么才学的人没见过。就是他说我相公的文章超绝!不落窠臼……后面是什么来着?对!典雅旷达,沉着劲健……我相公不仅文章做得好,字也是一绝!满府城之人都以能收藏我相公的只言片字引以为豪呢!”
庄聿白站也站不稳,一双脚在孟知彰脚上胡乱踩着。不过提起孟知彰,他眼里那股自豪劲儿,掩也掩不住。甚至还伸出手指,威胁眼前人。
“赶紧放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相公最疼我了,他若是知道你拦我,一定打掉你的牙!”
“打掉我的牙?你家相公好凶……”
一只大手稳稳拖住庄聿白后腰,猛地向上一托,将人稳稳放在自己脚上。
“可我怎么听说,你与你家相公,只是‘好兄弟’?”
庄聿白歪着脑袋,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是他和孟知彰的秘密,别人如何知晓的?
庄聿白用力踮起脚,凑到孟知彰脸上仔细看了又看。逆着光,他看不太清,只是觉得面前人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认识我相公?”
“认识。”
孟知彰重新将人抱回床上,一边言语安抚,一边轻车熟路帮人脱了外衣与鞋袜。
伸手去解庄聿白里衣系带时,一只细弱的手虚虚抓了过来。
“孟知彰!孟知彰,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枕上人终于认出了自己。
“孟知彰,刚才送我回来那人,知道了咱俩只是好兄弟这件事。”
孟知彰只扯开里衣系带,并没脱下去,又拉过被子将人仔细裹住:“可这是事实,不是么?”
枕上人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张张嘴,半日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们,不做好兄弟了,好不好?”
“那做什么?”
“做夫夫!”
?!!
庄聿白咕噜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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