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将床单扬起一角,轻飘到景澄面前。小猫在底下伸爪子,贺明霁面不改色地把这一角捞回来。
景澄垫了垫脚尖,挪到兄长身边:“我们……”
“梁……”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景澄心情好,看什么都亮堂,一个巧合也觉得是天意。她两眼弯弯:“哥哥,你要说什么?”
“梁翊合下周五在Silver有演出。昨天你睡得太早,我忘记要和你说了。”
景澄在脑内回想了一下上次看过的演出,遗憾的是,她真的只记住梁翊合当时是个蓝色蘑菇。
“那你去不去呀?”
“我?”贺明霁摇头,“他可不需要一个五音不全的观众。而且,我周一要出差,至少七天。”
这么久!景澄磨了磨后槽牙,脑袋里满是“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她难掩失落:“这么突然,之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过。”
“昨晚看了报表后决定的。”贺明霁道,“我不能真派一只土拨鼠去欧洲分部。”
景澄很想嘲笑一下她哥哥的冷笑话,但心情已经拐了个大弯:“但是哥哥,你之前不是说,去酒吧可以,必须你来接。这算不算说话不算话?”
贺明霁早有理由:“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都二十岁了,我不可能真的给你施加太多束缚。梁翊合有句话说得对,控制欲太强的家长会被讨厌。”
景澄哼了声:“那梁翊合有没有告诉你,言而无信的哥哥同样会被讨厌。”
“抱歉。”贺明霁眸光微闪。
他从晾晒台走下来,小猫跟着他走了几步,停下,又绕到景澄的脚边,好奇地嗅闻空气里的硝烟。
贺明霁道:“我让李瑜来接你,梁翊合也会开车。”一顿,“机车你应该会喜欢。”
景澄不满:“什么叫‘我应该会喜欢’,哥哥,你为什么不猜猜我一定会喜欢的。”
“一定”两个字咬音用力,景澄伸手拦住他,微昂着脸。
贺明霁不得不和妹妹对视。
她猫似的眼睛瞪着他,噙着明晃晃的怒气,又好像盛了熠熠的秋光——夜色深处,她只是落一点眼泪,就把秋水都搅皱,贺明霁无比想要她展颜,只好半跪着,膝盖碾过她身下的白色床单,细致地哄,又被她握紧,向下,翻覆出激烈的水波,一同陷落至更深更深的漩涡。
不应有梦。
贺明霁平静着呼吸,自然而然地牵出一个笑来:“在概率学上,这不是必然事件。”
生活中的事情大多充满不确定。
贺明霁会临时出差,会打脸自己的“约法三章”,对他来说,必然的是万有引力、牛顿定律,太阳东升西落,是“景澄”恒等于“妹妹”。
景澄心里的火又烧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痛快地结束话题:“我知道了。那哥哥,今天还打球吗?”
贺明霁松了口气:“嗯。”
-
九点半,两个人一道出了门。夏园有三个相当专业的网球场,提供装备和教练,预约制。九月的上午,气温仍不低,来球场打球的人不多,贺明霁选了林荫最大的一处室外球场。
深蓝色的场地在阳光底下被严谨分割,一网之隔,两个人开始对拉。
景澄十三岁开始学打网球,当时她转到宜泽的初中,每个班的体育课都不一样。她所在的班级恰好选了这项观赏性与对抗性都很高的运动。
那时景澄个子还没抽条,但体能已经很好,体育老师说像只小牛,虽然没什么技巧,胜在力大无穷,班上不少男生也没法和景澄隔网对抗成平手。
贺明霁看到本月坏掉的第三个球拍后,成了妹妹的陪练。
因此,二十几个回合后,贺明霁发现她的打法和以前很不一样。
“我都两年没和哥哥打球了,当然要学点战术。”景澄停下来喝水。有几滴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淌落,沿着她长颈上的汗,一道儿滑进她的锁骨窝里。
贺明霁错开目光:“难怪技术不降反升——别喝这么急。”
“当然没下降。”景澄轻巧地转了个圈,坦然向兄长炫耀。网球裙的百褶之下,她大腿的肌肉并不夸张,但是修长而流畅,手臂、腰身更是柔韧有力,除却171的身高打网球略欠缺了些,景澄整体的身体素质相当优秀。
“在康奈尔的时候,我有个帆船队的朋友,她同时也是专业的网球运动员。”景澄笑眯眯地看着贺明霁,“我应该和你提过的,哥哥?”
“是吗。”
语言博大精深,贺明霁无从得知这个TA是he还是she,又或者是it。
几周前被他无意看到的短信开始播放。
“Alex……帆船队月匈大无脑的金发傻白甜……他以为只要在水里哭泣,你就会原谅他……”
贺明霁的喉咙不由紧缩,泛起不易察的异样来,他拿起水,以指节抵开瓶盖:“再来。”
景澄说:“来!”
第二回合开始。
贺明霁抛球,挥拍,两个人再次开始对拉,越发熟悉对方的风格——对景澄来说这是旧事重提,对贺明霁来说则是新的观测与学习。
日头渐高,球网的影子不再细长,地面浮起热浪。
黄绿色的网球裹着风声,狠狠砸在了边线上。景澄反手一记抽杀,隔着球网,遥遥地,她朝贺明霁笑。
这笑容贺明霁最近很是熟悉,他的妹妹要挑事的时候就爱这么笑:眼尾先扬起,像把锋利小巧的银钩,乌长的眼睫底下清光烁烁,不带一点坏心思,再把梨涡抿出来,一派真心蜜意。
上一次她这么笑的时候,和自己一块摔进了水里,再上一次,把他摁着咬破了虎口——网球裹着风声用力砸在边线上。
贺明霁敛眸,重新发球。
球场上,击球声来回不息,嘭地连续响起,糅杂球鞋踩地的尖声。贺明霁一度很熟悉景澄的打法,她是他手把手教的,垫步、抛球、引拍、截击……攻守兼备,正手击球点靠前,反手防守时喜欢弹跳切削来破坏对手节奏,击球节奏快,步法移动很灵活——也许得益于小时候逗狗然后害他一起被狗追着咬的经历。
贺明霁接过一记正手,手腕部传来轻微的震动。
现在是和以前大不相同的打法。
网球撞击拍弦,极高的球速带来尖锐的攻击性,他跟随景澄的节奏快速回击,握拍的手背暴起青筋。
这两年另有人陪她练习。
蝉鸣焦躁不休,被不断的对拉切碎。对面,景澄快步移动、上网,一记高吊球凌空而来,贺明霁跃起,球拍在日光底下划出弧线。
扣杀,球擦过景澄白色的百褶裙边,被她的涟漪旋过,压着底线、狠狠砸下。磨损严重的网球轻轻弹跳着,骨碌碌滚到景澄的脚边,停留在她潮湿的阴影里。
贺明霁突兀地觉得,那击球声也像他的心跳。
他扔开球拍,直接越过球网,大步走到景澄面前:“还在生我早上的气吗。”
景澄的手臂酸痛得惊人,已经将近脱力了。
没赢。贺明霁比她高了整整十七公分,在身高上就占尽了优势,力量和技巧都兼备——但打得很爽,那团火足以被暴汗浇灭,又确保能被她哥哥看到。
她手指发软,球拍被贺明霁立刻拿到了手里。
他的整张脸都浸在水中。
景澄露出笑来,笑意真挚灿烂:“没有了。”
贺明霁精准捕捉到了景澄的时态表达,他垂眸看她,轻耸的喉结上有汗滴落,淌过因充血而过分清楚的青筋,贺明霁皮肤太白,一旦有所波动,就丝毫不能掩藏。
“言而无信,是我不对。”年轻男人声音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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