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景晖握紧双拳,但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呵,诡辩!”
狄仁杰却是开口了:“我看萧署令说得倒是有理。”
狄景晖被他爹噎得喘不过气来。
狄仁杰:“天下文采出众者甚多,可能吏甚少,但朝廷录用却以文采为上,如今看来倒是错了不成?”
萧行雁:……
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萧行雁抬头看向狄仁杰,恭敬道:“文采出众者,自有能用到的地方,可若是仅凭三言两语就想做出实事来……”
萧行雁轻笑一声:“那被统辖的人可算是遭罪了。”
狄仁杰对萧行雁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他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你是个通透孩子。”
萧行雁:“狄公谬赞了。”
见萧行雁想得明白,狄仁杰原本对萧行雁的芥蒂也消散了。
他本也是圆滑之人,不然也不能在如今的朝廷混得风生水起。
萧行雁看着谄媚,可却有一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
想到这里,狄仁杰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怎么就是个女子呢?
好在萧行雁也不知狄仁杰心中想了什么,不然就要问出声了。
正在萧行雁盘算着告别的时候,突然听到狄景晖又开口了。
“你说骆观光没有治世之才,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我看他就是运到差了些,若非是遇到了徐敬业谋反,圣上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也未必会埋没。”
萧行雁:……放过骆宾王这个倒霉蛋不行么?
这下别说是萧行雁,狄仁杰,就连叶芜都对这人微微侧目了。
狄仁杰黑着脸:“慎言!”
狄景晖两个哥哥脸色也是黢黑黢黑的。
萧行雁:“……你怎么知道他就有治世之才,科考卷子难道是摆设吗?”
骆宾王虽然文采好,但科考又不是只考诗文。
狄景晖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又不甘心就这么不说。
他脱口而出:“若非圣人不肯遏制行卷之风……”
话还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萧行雁都有些怜爱狄景晖了。
武曌杀了那么多人,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个傻子还没学聪明。
狄景晖得知自己说错,干脆破罐子破摔:“本来就是,而且圣人杀了那么多人……”
狄仁杰怒喝:“住口!”
他沉着脸,整个人身上的怒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狄仁杰黑着脸,但到底保持了基本的礼貌:“还请萧署令回避一下了。”
萧行雁看出来他这是要教训儿子,也不好多呆。
她只看向狄景晖:“你刚刚的话说的就不对,没有哪些明君是因为杀了几个臣子便成了昏君,但凡读读史书,你都能发现那些末路君王大多是因为民不聊生。”
“哦,对了,我依稀记得,骆观光科考似乎还是太宗、高宗为圣人……”
说罢,萧行雁拽上叶芜,匆匆和狄仁杰行了个拜别礼,便飞速溜出去了。
门合上,隔绝了门内的斥责。
萧行雁拽着叶芜,一想到狄景晖可能会遭遇的事情,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叶芜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抿着嘴笑。
萧行雁拽着叶芜:“走了,咱们去吃饭。”
这么段时间,怕是菜也快上来了。
她心情颇好地回了雅间。
菜差不多也上齐了,萧行雁双眼一亮:“我要吃鱼脍!”
叶芜也乐滋滋给萧行雁夹了一块,还是嘱咐了句:“鱼脍性凉,不可多吃。”
萧行雁含糊应了两声,给叶芜夹了几筷子萝卜——叶芜平日对肉食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类沾了肉汤的蔬菜爱得不行。
叶芜便没心思说什么了。
吃完饭,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往回走。
街上灯火漫天,途径崖津海夷肆,萧行雁看到两个小童在外面吆喝着花好月圆,一边与人送花,没忍住也凑过来。
“我也要。”
两个小童愣了愣。
萧行雁他们自然是认得的,但……
其中一个机灵点,连忙跑进去:“东家!东家!萧大人要花儿呀!”
这边动静不小,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萧行雁囧了囧,随后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愣住了小童:“呆瓜!他刚刚便想得到喊出我的名号来招人,你就想不到?”
门口余下的小童闹了个红脸:“我……我不知哇……”
萧行雁笑了笑,周围人又围了一圈儿。
萧行雁干脆笑着戳了戳小童:“你们东家倒是有些巧思,叶芜,咱们上去瞧瞧吧。”
两人刚吃过饭,必然不可能是在上去吃饭的,萧行雁这么一弄,倒是吸引来不少人。
叶芜自然明白萧行雁这是想借机给纳尔斯做个宣传。
他也点点头:“走。”
周围人见到两人上去,又听到小童在下面一边说吉祥话,一边派花,不由得都对这胡肆产生了些兴趣。
“瞧着这上面卖的东西也不贵,咱们也去瞧瞧。”
“阿爹,我要吃团饼!”
“咱们也去看看……”
虽说萧行雁在那些迂腐的老学究的嘴里没什么好评价,但传播得再广再远,百姓顶多听个热闹,又不是发生在自家门口的事,谁那么关心呢?
因而百姓只认得萧行雁,倒是对她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甚至因为生资署,受益的人不少,大多平民百姓反而对萧行雁抱着些好感。
崖津海夷肆一开始的定位都是从上到下都可接待,这贵价的东西有,便宜的东西更是不少。
因而不少百姓也都逛进来。
今日的胡肆倒是热闹地紧。
可崖津海夷肆吵吵嚷嚷的隔壁几家酒肆就不乐意了。
他们不如崖津海夷肆花样多,如今虽说是过节,可生意比平常似乎还要冷清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崖津海夷肆太过热闹,衬出来的。
隔壁的心理落差更是大,管事的坐在门口嗑着榛子,随口将皮吐在地上,酸里酸气的:“就他家会巴结……”
堂倌听到,没忍住:“怎么着?您醋缸子啊,这都酸人家?”
管事“呸”了一声:“扫你的地去。”
堂倌:……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了,心里却吐槽,这抠门儿的屋里连灯都不点,灰扑扑黑漆漆的,谁愿意进来?
管事又酸了两句,干脆把凳子搬到屋里去了。
他随手把烛台放在桌上,摸着黑把手里的榛子往供奉的盘子里摆了几颗:“唉,祖宗保佑,让咱家生意好点儿……”
他合掌祷告。
完了,他又去拿烛台,手却一滑,烛台便落在地上,榛子壳还没扫干净,登时便被烛火点燃了。
管事怪叫起来:“哎呦!快过来,这壳子还能烧火用的!”
堂倌:……
他上前把火灭了,捡起烛台:“东家,您至于么?”
管事翻了个白眼儿:“你懂什么,这是节俭!钱都省出来了,你没听说啊?”
两人这边说话,都没注意到头上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
萧行雁这边正和叶芜秀恩爱,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轰鸣作响。
纳尔斯悲愤道:“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把你俩天打雷劈了!”
萧行雁:“……不对吧,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像是地动了。”
纳尔斯:“你才是胡说吧,中原地区哪儿来的地动?”
萧行雁有些怀疑。
她松开叶芜,开了窗,只见隔壁黑灯瞎火的。
纳尔斯看了一眼:“哦,这家是老酸我的那个吝啬鬼,啧,过节还搞得这么黑漆漆的……”
萧行雁没忍住,眉心跳了跳:“多吝啬?”
纳尔斯想了想:“哦,大概就是每年连熏艾的钱都不出。”
萧行雁:“……那他们大概也不用香料了?”
纳尔斯摇摇头:“那人才不舍得,就连旁边这房子他也是用了上一家的,中间连整修都没。”
萧行雁眉心一跳:“走,咱们去看看。”
刚刚那动静显然不寻常。
叶芜起身就跟上了萧行雁,纳尔斯喊了两声:“等等我!”
待到萧行雁走到隔壁酒肆门口时,愣是被黑得有些失语。
她看向叶芜,只见对方拿出个琉璃灯来,三人便走进去。
一进门,三人便是瞳孔一缩。
旁边一根巨大的柱子倒了下来,上方还有半根横梁有些断裂。
下方,两个人被砸得生死不明,其中一个还护着怀里的少年,但似乎没能护住,两个人的额头都冒着血。
萧行雁:“先把他们两个拖出来,这房子太危险了,不能再待了。”
叶芜和纳斯尔回过神来,连忙把二人拖出来。
还好叶芜今日为了开屏把家里那辆最大的马车驾出来了。
两个人被挪上了马车。
萧行雁对严伯道:“快去医馆!”
严伯也看到刚刚被拉出来的两人,也是一惊:“好嘞!”
说着,缰绳一动,马车飞速动起来。
城内是不许惊马的,这马车显然是已经超速了。
萧行雁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两个人伤得这么重,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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