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裴珍，是为了裴良。皇祖母，你知道裴良和我一起长大，我俩虽非亲生但胜似亲生。裴家这道旨，我不可能不管。”
“要管？那你娶了她便是。”
“皇祖母！”
“怎么？不愿？那你怎么挡得了圣旨？”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
“哼，帝王的面子哀家可不好驳。”
“皇祖母，裴家不宁，孙儿心中也难受，您就看在孙儿的面子上，给孙儿指出一条明路……”
“帝王纳妾，都是为了皇嗣传承，哀家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你不娶，只能看着她入宫，回去好好想想吧。”
暮云苑。江景垂着脑袋归来，瞧见祝韵在园中收拾药草，便走近将裴家的事说与她听。
“殿下想管裴珍的事？”
“裴珍如同我亲妹妹，这桩婚事实在荒唐，我不得不管。但天子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岂是那么轻易能改？眼下……我竟想不出一个办法……”
说完，江景叹口气，位高权重，呵~在皇权面前屁都不是，即便是丞相，也要被压一头。
“其实要阻止也不难。”
“你有办法？”听她这句话，江景一下子立直，“什么办法，只要能救裴家……”
“你娶裴珍，你是瑞王世子，又是皇帝亲侄，只要你动作够快，哪怕再天子威严，也不可能不顾及皇家颜面。”
“你……说真的？”江景双眼盯着她，眸光一动不动。
“自然，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最省事的办法？那就说明有麻烦但也能阻止的法子。”听懂她的画外音，江景轻笑，拉上她右手，将红绳露给她看，“清霜，若不想我娶她，你就把你的好法子教教我。”
祝韵抽手，可江景攥着不动，“另外，今日进宫，皇祖母还嘱咐了一件事。”
手里花洒滴在花上，水滴顺着花瓣滴落，砸在土壤里，溅起细微泥水，祝韵颤眸，“什么？”
“皇祖母说，让我赶紧给她生一个曾孙。”说这话的时候，他凑到她眼前，静静盯着，不错过一丝情感泄露。
“我说过，我不嫁人，也不会生子。”凑得近，可祝韵那双眼，如同古井一般，掀不起丝毫波澜，甚至可比拟雪地里的冰碴，疏离而冷漠。
江景被扎的心被针扎一下，刺出痛意，“清霜，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你明明也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你到底在避什么？”
祝韵沉默，避而不谈。
“比起普通的男女欢爱，我们是默契熟知，你有医术我患病，你想杀人我护人，你的野心我全都可以满足，你为什么不肯试一试？”
“我不嫁人。”祝韵转眼，再重复一遍，眼尾泛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管身份家世。只要我答应嫁，你们都会变心，或逃或离，消失无踪，空留我一人在原地守婚约。”
心突然揪得疼，江景看着她，心里大概有了猜想，“清霜，我不是，我不会……”
他再想牵她的手，可这次她直接略过，独自回了书房，“别跟着我。”
亥时过半，还没见她回房，他在案桌前终究再装不下去，“素月，清霜呢？”
“姑娘出去了，说今夜留在竹屋，不回来。”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听到她离开，江景倏地站起，披上大衣就要出门，素月却先一步拦住，“殿下，姑娘走前交代，不准任何人找她。”
不准人找……江景步子顿在原地，说的可不就是他。
他日日跟在身后，乱了她的心弦，她要重新封起来。她要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不见外面阳光……
“殿下，您和姑娘可是吵架了？”即使两人不说，素月也看得出。
“奴婢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奴婢看得出，姑娘对您是真心相待，殿下每日喝的汤药要熬两个时辰，姑娘次次亲力亲为。您不在府上不知道，姑娘日日除了看书就是在药房炒药、煎药，您喝一碗汤药，姑娘自己要先试过十碗。”
“殿下，恕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姑娘比起其他女子，对您是最好的了。您想想之前爱慕您的世家女子，除了送礼再没做过其他的。她们没出一分力，都想攀高枝做世子妃。但姑娘，即便是个侍妾，也尽心尽力调养您身体。奴婢不知道今日姑娘是说错什么话惹恼了殿下，但请殿下仔细想一想姑娘对您的好。”
“都说娶妻娶贤，姑娘虽身世不高，但对您比我们奴婢都要上心。殿下，这样的女子，可再不多见了，尤其以您的地位，可能一辈子都在碰不到一个……”
听她说这话，江景突然转过来，吓得素月立马下跪，“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胡言乱语……”
“你没错，她确实只此一个。”
城西三座坟前，祝韵一身白衣，提着金黄纸钱跪在地上，“爹，娘，阿韵来看你们了。”
凉风轻吹，竹叶拍打，发出‘沙沙’的声响，为本就没人的荒郊再添荒凉。
“阿娇今年没来，她在你们旁边，陪着你们”。
凉风猛然一吹，将几张金银纸吹起，连带着些许火光，灭在黑空中。
祝韵眼光追随着，看到它灭在半空，“爹，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当年的往事，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百草堂被关是因为官府构陷。还有你的死，不是染病，是上面有人逼你，你是被逼的急火攻心。”
坟前昏暗，火光歪歪扭扭，映出她眼里点点红丝，“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感觉像个外人。我想为自己父母做点事，还要去官府翻阅档案了解，爹，娘，你们太偏心了……”
郊外无人，些许低诉就显得格外明显，祝韵跪在坟前，哽咽过后重吸口气，“不过你们放心，我不怪你们。祝娇的仇我会报，你的仇我也会报，我会重新开起百草堂，会完成你的遗愿，会让你看到我的用处。”
玉盘高挂，躲在树尖悄悄看着地上的姑娘，看她低头垂眸，看她白色裙角沾上泥土，听她从没说过的一切……
子时。暮云苑的灯还亮着，江景躺在里屋，侧身看枝头月儿，看着看着又收回目光看另一个空荡荡的枕头，叹气。
相识三个月，同塌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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