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落日辉辉,散向无际的田野,抵达明月庄总是在傍晚时刻。
一架不起眼的车驾低调地驶向庄子,路旁玩闹的垂髫小儿远远地望见了,把手里的狗尾巴草一扔,撒腿跑回了明月庄。
等车行至门口,紧闭的大门豁然敞开,原本沉寂的庄子忽然活了过来。
一位带着浅色幂篱的公子被侍女搀扶着下了车,被沿路的人一一见礼后,直接进了书房。
一身侍卫打扮男子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口大声喊道:“辛苦大家在此等候。晚饭后,请诸位管事按照往常的顺序等候主子传召。”
门前的人群慢慢散开,众人神色各异,心都系在书房里头的账本上。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账房,每次虚老板来时,都会通知各位管事带上账本,统一投入箱中。
如今屋内的几个大箱子里已经装满了账本,那时她需要过目的账务。
这些账本来自虚老板散落各处的产业,是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所得。
门前候着的商铺管事,都是虚老板的心腹下属,负责帮其打理产业,有些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的,有些是曾被他救下的,也有些是虚老板雇来挖来的能手。
他们无一例外,都奉虚老板为主。
书房里灯火通明,一直燃到后半夜,一位接着一位的管事被喊到,战战兢兢地入内听训。
有人喜气洋洋地领了赏出门,也有人被吓得涕泪横流被强行拖走了,一切的决断,都只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等到子时,几个大管事才匆匆赶来,围坐在书房边上的一间屋子里,等着主子传唤。
这是虚老板历来的规矩,先理总账,再看碎账。他们这些分管产业的大管事只等着主子把前账看尽了,了解了情况后再统一定夺。
“我负责的那个块布庄这两个月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差点便要赔本了,我看今日之后就不能同诸位哥哥姐姐们一道了。”旁边一个胖管事已经掏出帕子擦起眼泪了。
另一个姓张老管事暗骂一声狡猾,谁不知道最近国丧,这胖子手指缝里扯出来的白布头都够卖他个盆满钵满了,不就是想在主子那边邀功。
想了想自家钱庄的惨淡经营,他也立刻开始号了起来:“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啊——若不是公子仁善哪有老夫的今日——”
这屋里一共八个大掌事,五个女子,三个男子,其他五位女管事都坐在另外一边,吃茶闲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笑话。
只剩下另外一个年轻的余管事抹了把汗,笑意僵在他俊俏的脸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心不在焉地安慰着两边假哭的同僚。
明明他掌管的玉满楼生意最红火,人也是在座诸位里最年轻最有能力的,他才该是主子面前最得脸的,却要在这两个老滑头面前当小弟。
而他心中的那份后悔和不耐,更是在侍女来传唤时达到了顶峰。
眼看着一胖一老两个管事抹了把泪后秒变笑脸的跟着侍女走了,余管事抿了抿唇,面无表情,手里紧紧攥着茶杯。
“小余,你可仔细些,万一弄坏主子的杯子就不好了。”一位紫衣女管事笑吟吟地开口提醒,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打量着,轻佻又大胆。
“多谢柳姐姐提醒。”余管事被她叫回了神,手里的力道立刻放轻,最后双手捧着把那茶杯放回了桌上。
旁边另外一位黄衣管事淡淡开口:“弟弟不必这般客气,大家都是为主子当差的,凡是和和气气的最好。”
余管事讪笑着连声答是,眼神不住地往那边偷瞄,瞧见四位管事众星捧月般簇拥那黄衣女子身边,拉帮结派又呼朋引伴。
他心中冷哼,一个人坐着等到了丑时,眼瞧着其他五位管事一一前去回话了,另外两位男管事也喜滋滋地回来,离开时还不忘假惺惺地安慰他这个做了冷板凳。
“弟弟啊,再等等吧。”那胖管事离开前还乐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下手很重,直到余管事走进书房里给主子请安的时候都还在隐隐作痛。
虚老板是实打实差了大半夜的账了,此刻才灌了一杯浓茶,见了来人,颔首示意他起身:“来了,不必多礼,就简单同我聊聊最近的账怎么样吧。”
余管事弯着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挑着些好事先说了,又捡了点不那么好的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还在再说,却听到啪的一声,吓得他把话都憋了回去。
“够了。”虚老板扯了扯嘴角,她把喝完的茶盏扔回桌上,身子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就这样盯着面前的人。
肩头那阵密密麻麻的酸痛又起来了,余管事僵在原地,抬起头来想聊点别的,却正好撞上主子审视的目光。
“参卿,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能取代你那位干爹吗?”他似笑非笑道。
余参卿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参卿记得。”
“哦,原来你记得呀。”老板在他头顶坐着,瞧着他丑态百出,语气却依旧很平淡,“老余贪了我一万两,你也要这样干吗?”
“属下不敢!”
余参卿猛的跪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抖着。
“抬起头来,好歹是个大管事了,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虚老板压着嗓子,声音很低。
听到这一句话,余参卿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期冀地抬起头,定定地仰望着上首的主子。
他的主子正打量着他,肆无忌惮,眼神锐利如刀,好似他那些小伎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早已知晓。
“玉满楼的账有问题,给你一个月查清楚。”一本厚厚的账本从桌前抛下,飞到余参卿面前,他伸出手,抓了好几次才抓稳那本账本。
没说后果,但背叛者的下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对了,这个月月银给你加五成,去治治肩膀。”
虚老板端坐案前,侍女已经进来为他换了新茶,他垂下眼抿着茶水,再没有分给地下的人一个眼神。
“现在,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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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灯亮了一天一夜。
次日午后,书房的箱子空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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