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6日,8:02am,北川,晴。
南存的身体一直很好,没怎么进过医院。
上一次闻到这样浓郁的来苏水味道,是在四年前。
那一次,外婆被一块薄薄的白布盖了起来,从此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所以南存讨厌医院,也讨厌医院的气味。
他想,如果人能不生病就好了。
如果所有重要的人都能长命百岁,就好了。
程裕前一天还在外省。
程宥年高考分数不错,所以他回了趟老家,摆了顿酒席庆祝,算是感谢亲人们多年来的照顾和帮衬。
接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坐在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那个男人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胶质瘤复发……”
“情况不是很乐观……”
“现在不建议手术了,可以试试保守治疗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看……”
胶质瘤,俗称脑癌。
南存坐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已经把相关词条刷了个干净。
所以说,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
热爱生活的人总是被生死凉薄对待。
麻木不仁的人刚抓住一点点鲜活的念想,就要被人用力掰开手指,抢走手心里那唯一一点珍视的东西。
以前是,现在也是。
“哎呀,阿存,你开心点嘛,怎么就又不高兴了。”
程宥年穿着病号服,鼻子上戴着输氧管,各种检查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不少,但他竟也还笑得出来。
见南存一直低着头板着脸,哄也哄不好,程宥年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玻璃罐。
“送你,毕业礼物。”
闻言,南存稍稍抬起眼。
程宥年递来的是只透明玻璃罐,里面装着满满一罐彩色纸鹤。
“笑一笑,别不开心。”
南存抬手接过。
玻璃罐上还带着程宥年的温度。
“笑不出来。”
“那可不行,你还得陪我出院呢。出院这么好的事情,你要还板着脸,那我可不乐意。”
南存没听懂程宥年的话。
他诧异地抬起头。
程宥年在医院里才住了三四天,怎么……
“我不打算治了,阿存。”
“不行。”南存其实是没有资格和立场说这句话的。
但无论多不合适,他也还是要说:
“要治。”
“治不好了,也没钱治了。就算费劲把我的脑袋打开再治好我一次,以后也还是很容易复发,情况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坏。”
程宥年笑意微敛,语气比以往都要认真。
他没有一个字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和南存商量。
“上一次治疗已经欠下好多债了,这样把命拖着,也没什么意义。等彻底治不好的那天,我死了,钱就得我爸一个人去还。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不能继续拖累他。”
“其实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就是有一点点遗憾,没机会上大学了。”
“化疗很难受的,还会掉头发,反正时间不长了,我比较臭美,我想走得体面一点。”
“其实我本来还想把有用的器官捐一捐来着,但医生说我这种病不建议捐赠,那就没办法了,只好乖乖去睡我的坟包包。”
“离别是很正常的事啊,阿存。没有人会永远陪着某个人,大家都得学会分别。我的旅程要结束了,但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后,你会遇上其他同行人的。”
“习惯告别其实不算难,阿存,我们还有时间。”
“我一时半会儿也还死不了,这个暑假,你陪我过,怎么样?我们到处转一转玩一玩看一看,电影要结束了,我的好朋友,你总得给我留恋美好些的回忆吧?”
“别哭丧着脸了,笑一笑,阿存。”
“别哭,阿存。”
“我们慢慢来。”
离别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人生在世,每一秒都在离别。
和风离别,和流逝的时间离别,和擦肩而过、说不定此生不会再见的陌生人离别。
而人要做的,就是花费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学会接受。
学会体面地、从容地、向每个离开的人告别。
程裕帮程宥年办了出院。
南存答应他,要陪他好好过完这个暑假。
两个人身上没什么钱,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所以,这和以往每个普通的假期并没有什么区别。
待在小公园里买五毛钱两根的棒冰一人一根吃到下午。
在夕阳西下时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散步。
坐很久公交车,晃悠悠到市中心的广场,像小孩一样在喷泉里跑来跑去,玩得满身湿漉漉。
他们去的最远的地方是海边。
那片海在市郊,去的人不多,但风景不错。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抬头找不到一片云。
南存坐在沙滩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程宥年在沙滩上堆城堡,工具是问小朋友借来的塑料铲子,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堆好了,再兴冲冲地跟南存介绍哪里是哪里。
程宥年的城堡有很多房间,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用处。
父母住的、自己住的、放游戏的、放篮球的。
还有留给南存的。
“我也有房间啊?”
南存抬眸看向程宥年。
“当然了。”程宥年扬唇笑了,对上南存视线的时候,却不知怎的,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便回神,将视线移去了另一个方向。
南存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看见了一个套着游泳圈的小男孩。
“小朋友!不要在那玩,很危险!马上要涨潮了,快下来!”
提醒完,程宥年把手里的塑料铲还给了旁边的小孩,自己拍拍裤子站起身来:
“走吧,听说附近有个小吃街,到饭点了,咱们去看看?今天所有花销都有程老板买单,你敞开了点。”
“这么阔气?”
南存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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