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公主是真千金 苏木酒

40. 指鹿为马

小说:

公主是真千金

作者:

苏木酒

分类:

古典言情

从相府归来的何大人神情寂寥地走进书房,他无视了管家的欲言又止的神色,直接挥手让对方退下。

何大人闭着双眸,靠坐椅背,鼻翼间是属于西域的降真香,这个味道已经在他的书房浸染数十载。

连这里堆砌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账册公文,也在岁月的流转下,慢慢地染上相同的味道。

曾经让他感受惬意平静的香气,今日闻起来,竟难掩其中的苦涩。

如果说开始被老师训斥让他感觉愧疚和难堪,那么在离去时望着老师沉重的背影,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大人一直都知道,他和老师之间的关系和老师其他的弟子是不同的,今日里但凡换一个人早就被暴怒的老师打出去了,可正因为这样,他才反而更难受。

他不知道,为了替他扫尾老师要割舍多少?又要付出些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何大人第1次感觉自己如此的无助。

努力地想要平复心情,他用力摇晃头,吩咐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书童:“取一盏茶来。”

书童听到这话,连忙清脆的应承,随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肖片刻,又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茶送到何大人的桌旁,随即眨巴着大眼睛,一副请求夸奖的模样。

“怎么不去忙你的?难不成还想在我这里练字。”何大人发现书童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好奇地回望。

这孩子是他七八年前捡回来的,那时正是大雪隆冬的天气,他被人扔在外边,虽是男孩却也被家人毫不留情地抛弃。

鬼使神差之下,何大人把这个孩子抱回了家中,虽然后来命大活了下来,然而这孩子被伤了脑子。如今,已然弱冠之年,却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

“今儿正哥儿来过,正哥儿很高兴……”书童笑着解释。

未等他说完,门外便响起脚步声,何大人一抬眼只见到一抹青色的影子转眼间便来到了房中。

何大人的茶盏顿了顿,随即又不在意地低头轻抿了一口:“没规矩,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那人嘿嘿一笑,直接朝书童眨眨眼睛:“小书童。你且先下去,我与爹爹有事相说。”

书童乖巧点头,走到门外,十分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何正殷勤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里满是属于年轻人特有的、藏不住的急切。

“父亲,我决定了,我要成亲了!”

何正先是躬身一礼,随后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彻底让何大人有些发懵。

“你说什么?你该不会出去给我抢抢民女了吧?”

听到儿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大人的火气一瞬间蹿到了额头,他刚想说话便被儿子打断。

“当然不是,爹爹。”听得自家老爹这毫不信任的话语,何正一瞬间怒了,他上前两步,趴在桌角身体前倾,鼓着脸颊询问何大人:“儿子,儿子有那么不靠谱吗?爹爹不是说要让儿子早日成家立业,如今我有了心仪的姑娘,爹爹怎么不为我开心。”

何正自幼在何大人的千娇万宠之下成长,结果一不注意就长歪了。

何大人听到没强抢民女才放下心,索性没理他,继续低头喝自己手上的茶汤。何正不死心又凑近对方,扯动何大人的一只袖子。

“父亲你要想明白,儿子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动心,若是真的与她有缘无分,那儿子还不如一头碰死。”

“求爹爹成全,替儿子去到她家求亲。”

今日里京城小霸王何正也算得上是将自己的自尊踩进了尘埃之中,为了能和李小姐顺利结缘,何正这会儿已经连面子都不要了。

他看何大人仍旧是低头吃茶不理他,也不气馁只像个陀螺一样绕着对方转。

过了半盏茶,何大人听得实在心烦,这才轻轻地将茶盏一墩,茶汤、茶杯、杯垫一阵乱晃。

“哪家的姑娘?”

何大人轻吐一口气,无奈地询问。

“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家中父职虽不高,却是清贵门风,父母俱在。”说起心上人那真是再说上十天十夜都讲不完,何大人面容沉静地听何正唠夸奖那位翰林小姐。

“够了,先说下,她父兄都是何职位。”不知为何,自家儿子夸奖心上人的那个语调,让他莫名地有些嫌弃。

口中吐槽着,何大人还是快速地将翰林院几位姓李的翰林,都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翰林院如今虽有着三四位姓李的翰林,但他总觉得对方所说的这些信息,只有一位能够符合得上。

此人就是他的老对头李学仕。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何大人死死地盯住自己的儿子,看得何正心慌,原本理直气壮的话,此时也有些断断续续:“就是……学士院李学仕家的大小姐。”

“爹爹,我已然准备好了提亲的礼单。咱们家可是尚书府,万不能失了面子,爹爹可一定要按照我的礼单,只能高不能低。”

何大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沉,将茶盖扔在杯子上方稳稳地盖住琥珀色的茶汤。

“叮……”

“你不要告诉我是学士院的那个李学仕?”

“正是。”何正点点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何大人。

何大人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是冻得结实的冰凌划在山石上的声音:“他家不行,换一家吧。”

“父亲!不行,你不能这样,我非这位李姑娘不娶!”

看着生气至极和自己教养的儿子,何大人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能够明白自家恩师的心情了。

是恨铁不成钢。

是失望。

是忧愤和焦虑。

是茫然。

更是痛心。

“正儿,你可知为父坐下的这把椅子什么所铸?”何大人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却让何正只感觉胸口沉闷,像是被压上块石头。

何正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何大人身下那把紫檀太师椅,忽然若有所感,脸色渐渐发白,口中反驳:“可是爹爹你是户部尚书,天下钱粮皆归你手,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何大人将这几个字复述出来,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安的讽刺:“你知道那李学仕是什么人吗?他是太子的人,虽然归复不久,可他一日向太子投诚,他此生便都是太子的人。”

“你明明知道你师爷的外孙就是当今的九皇子,你竟然还敢想要娶他的女儿?”想起如今仍在弹精竭虑的老师,何大人的眼中划过一抹红。他看着自己的爱子,想让对方清醒一点,却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这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不喜读书,他随他;他爱打马球,他便买下庄子;他爱与人社交,买下酒楼方便他宴请宾客。

只要是他想要的,这近二十年来,他从未有过一次拒绝,可今日他竟然提出他要娶他的政敌之女……

“正儿,你明白吗?若我同意你娶李学仕之女,明日里便是我辞官解甲之时。”看着被自己宠爱过头的孩子,何大人在此时仍旧不忍心斥责对方。

看着眼前人那茫然无措的双眸,何大人颓然地后靠。他究竟该如何与正儿解释?

“你知道北边吧?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合。两派势同水火,你竟然还想要提亲?为父意欲求和是因为如今国力孱弱,不能够打草惊蛇,应韬光养晦,待的时日再行决断。可在李翰林他们眼中,为父便是那祸国的根源,他们又如何肯将女儿嫁给你?

这件事情你需要再提,绝不可能。正儿,我们与他们视同水火,绝不可容。”一口气说完大段话,何大人喘息着捂住自己的胸口,死死地盯住儿子。

他看着儿子被吓到后,仍旧努力地想要找到能说服他的理由:“可是父亲那不过都是朝堂的政见,你们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这和……这和小儿女之事有什么关系?”

“你……”何大人手指颤抖,语调抽离,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爱子:“我从未让你接触过政治,本想着你还小,却不想竟是累了你。你可明白,这从不是儿女之事,那个从来不是娶了李家的女儿,你是娶了整个李家!”

甚至是他身后的那一整个派系。

他们这等人家成亲从来不是儿戏,更不是一心所求,而是结盟。

看似是两个新人结秦晋之好,实际上却是让两个家族、两股势力拧在一起。

何大人可以想象,若是今日他被儿子说动前往李家求娶,李翰林开始一定会反对,但是最后对方会妥协。因为这其中的利益太大,大到及时的李翰林想反对,他背后的势力也会一力促成。

毕竟这不但是个机会,更是一个完美的毒计。

毕竟若是真的结了亲,他这户部尚书该如何自处。是左右为难,又或者改投他人?

便是老师能够力排众议,让他坐稳这户部尚书职位,可真就能够安稳了吗?

何大人相信若是他今日同意了,来日李翰林那帮人就敢明目张胆地把爪子伸进户部。他们会凭借着李翰林和他的关系,在户部中搅风搅雨,打探消息,干预决策,甚至……

让他这一个户部尚书,成为敌对势力手上的棋子。

到时候纵然老师信任又有何用?

“你告诉我若是我说得成真,你又该如何?我又该如何!到那时官家会怎么看我,同僚会如何看我,更重要的是老师会如何看我。”

何大人一连串的反问,让原本就面容苍白的何正连退两步,喉咙中更像是被塞满了石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何大人不是不心疼,可是他又不得不斩断自己儿子的这缕情丝:“这一桩婚事绝不可再提,你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正儿你年纪日长也该懂事了,为了你的前途,该舍弃的绝不能留。”

说到这里,何大人攥紧手掌,一点猩红在指尖蔓延:“若你还执迷不悟,便别怪为父无情。到时我会亲自打断你的手脚,将你送回老家去,你免得他日惹祸连累家族。”

“正儿,别怪父亲,为父也是为了保全你,总比得你累得咱们全家抄家入狱的好。”

最后这一句话,何大人说得很轻,他不知道何正到底听清楚没有。

他只知道在这话出口之后,就觉得心头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

看着何正兴冲冲而来,失魂落魄地离开。那背影脆弱得像是布满伤痕的琉璃,只要轻轻碰触便会四分五裂。

这一次何大人再没有挽留何正,儿子离开前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如一柄利刃戳碎了他的心。

一阵风吹过,翻动桌案上的书本哗啦啦地作响,何大人木然地坐在太师椅上。一抹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满是案牍的书架上,上面坠满了沉重与寂寥。

同样感觉沉重的还有江萦楚,今日她得到珍珠和林嬷嬷的口供之后,将这一些一并呈给了管家审阅,最后有官家向太后说明,请对方出面将三皇子妃请入宫中。

宝慈宫中,听到消息的太后捂住胸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问静妃是否知道此事。

但话刚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糊涂了。这事静妃自然是不知道的,否则以静妃的脾气便是跪死在官家面前,也不会给三皇子妃这个验证的机会,静妃只会让三皇子妃体体面面地病逝。

“不告诉静妃是好事,她那个脾气若是知道了这个,甭管是不是真的,三皇子妃都不要想留得性命。”

因着上次的事情,太后也不把江萦楚当作外人,当面便开始吐槽起自己的儿媳。

“静妃什么都好,可是偏偏被这个性子毁了一大半,小三儿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是可能她也不会让三皇子妃在活着,害得小三儿落人口舌。”

太后无奈的捏捏眉心,又揉揉额角,与其迫在怨念的吐槽:“说起来应当让钦天监瞧瞧,是不是最近这一两年皇家有什么星囪,不然怎么这事情一直接二连三的。”

听到母亲这话,官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摇头苦笑。毕竟太后所说的是事实,这些日子确实不消停,事情一件一件累积的让人头疼。

好不容易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未曾想北边又来了威逼,再加上这一次涉及巫蛊之事,实在是让他有些精疲力尽。

若是能行,都有种想要撂挑子的想法,官家抬眼看向自己玉树临风的太子。虽说如今太子尚且稚嫩,但谁又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就算无法将全部的事情都压在对方的身上,至少也能替自己分担,想到这官家心中暗下决定。

坐在一旁的江萦楚将官家的表情尽收眼底,当下心头暗笑,眼中也掠过揶揄之色。

看来太子要被上担子了。

这可是件大好事!太子的担子越重,那些人才会跳得越高,也才能让她抓到把柄。

在这之前自己还需要韬光养晦才是,将自己的心思按下,江萦楚在宝慈宫中等候三皇子妃自投罗网。

三皇子妃来得很快,她的身后甚至还跟着一条小尾巴,江萦楚看着不请自来的安平公主和自己挤眉弄眼,她略感诧异。

但眨眼间她就明白这一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着痕迹地看向太后她的心头划过一丝警醒,果然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太后应该是提前就把三皇子妃接进宫中了,因此当时她们提审三皇子妃身边人才会那么齐全。至于为何安平公主也在,估计是太后怕三皇子妃会看出端倪,因此叫安平公主拖住对方。

安平公主当初因为容色受损,因此在宫廷之中一向是走着谦和恭敬的人设,也正是因为这个宫中之人无一不说她的好。

有她在,三皇子妃不会起疑。

想通了一切江萦楚偷瞄了太后一眼,不愧是上届宫斗的冠军,这一举一动不着痕迹,却又举重若轻。

在三皇子妃和太后众人见礼之后,江萦楚起身对她和安平公主见礼。安平公主知道自己今日不过是个看客,当下也不寒暄,只退到一旁独留江萦楚面对三皇子妃。

虽然知晓三皇子妃那些秘事,这一次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江萦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果然如同别人所说,三皇子妃看起来便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模样。

江萦楚在打量三皇子妃,三皇子妃同样也在打量江萦楚。她心中暗自惊奇,眼前的女子尚未成年,身形虽高挑,却也能从脸上看出几分稚气可容色确实是极美。

这几个月来眼前的这位可是京城中热门中的热门,所做的一桩桩都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加之偶尔有人提及,她的身后有太子的背书,这就更让一些人忌讳颇深。

如今倒是第一次面对面。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即便是有安平公主在旁安抚,三皇子妃心中也难免恼怒,言语间不自觉便带了出来。

“原来这位便是江老板,倒是久仰大名。”三皇子妃语气平缓,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不适。

承德太子眉头一皱就想说话,未曾想还有一人比他还急,秦煜突然插话:“三皇子妃这个称呼有误,江姑娘的家系可是正经的耕读之家。”

三皇子妃一愣转头看了眼秦煜,没想到对方会做这只出头鸟。

没想到。

这位江姑娘似乎和小侯爷也很熟,不过想来倒也对,毕竟保宁侯府一脉可是太子的铁杆忠诚者。可以说太子在军中的实力,有着六七成都来自保宁侯府。

三皇子妃眼中划过淡淡的羡慕,可惜她家三皇子没有这样的姻亲,但凡要是能又有哪里需要让她谋算如此之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