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在鲲鹏的背上,在夜空中飞行。她满心皆是感慨。
难怪当初,在后土的幻境之中,苍狗能背着云别尘,从祠堂的窗户一跃而出,瞬间不见。她只听院中婢女惊呼道,好大的鸟啊。
后来在刑场上,她受凌迟三千刀,只闻天边有振翅声,那个本该被她送走的人,便又折返回来,捧起她的脸,予她一吻。她失血过多,眼前尽黑,什么也看不见。
难怪云别尘设计坠崖,金蝉脱壳,他说,是苍狗在崖下接住了他。她还道,这小东西本事挺大,究竟是个什么呀。
原来,是鲲鹏啊。
她当初就说,深山人迹罕至,野兽成群,怎么会突然跑来一只猫,自来熟地在门派里住下,能吃又能睡,脾气还不好。
没想到,它的来头竟这么大。
整个门派里,只有她最没用,还从头到尾都让人骗。
转而又想起,喻千灯同她说的那个传言。王女星晓,涉嫌谋逆大罪,却在刑场之上,被大鹏鸟救走,百姓皆以为其冤屈,方得天助。
她果然是。
鲲鹏背上,长风**,她被吹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却仍旧忍不住,要扭头偷看云别尘。
这人神色平静,凝望前方,好像此行所遇到的奇异经历,他全不放在心上,对她此刻的复杂情绪,也只作不觉。
似乎满心都牵挂着最后一件事。
这副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师尊。她忍不住喊他。
他怔了怔,才应一声,仍像是心事重重。
她忽地就想起了传言的另一半。
据说,星晓与一名神官有染。当时她还与喻千灯道,这种宫闱秘闻听过也就罢了,不会是事情的关键。即便神官的身份再特殊也好,总不可能为此就把王女治罪。
现在想来,有些人这神官,大概是当得熟了,如鱼得水。
夜风拂过他衣角发梢,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单薄,像是随时能乘风而去一样。黎江雪忽地一步上前,就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
她望着他的眸子。
没什么,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不安,只有将人圈在怀里,心才能落到实处。
但开口时,语气还是轻松的:“没事,就不能抱我夫郎了?
云别尘的目光陡然一闪,手暗暗将她推了推。
“别胡闹。
“夫郎嫌我?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是啊,她从未当面唤过他夫郎,哪怕是行那等事的时候,也爱含着他的耳垂,一声声师尊叫得又软又甜,直叫得他面红耳赤,合了眼不敢看她。
只是此刻,忽然很想改口。
“你别躲,上面风大,我替你挡一会儿。她自己背向风口,将他拥在怀里,在他鬓边轻吻一下,“宝贝。
就感到怀里那个身子,蓦地一僵,大约是吃不准她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疯。
但他终究没有把她从鲲鹏背上丢下去,只是靠在她的怀里,默许了她突如其来的亲热。
黎江雪无声地扬了扬嘴角。
她在烛龙的眼中,对那个白发苍苍的云别尘这样喊过,就总惦记着回到了现实,也该和他来一声腻的。没准他就是喜欢呢。
她的确视他,如世间至宝。
只盼着他能把自己当一回事,别总是不管不顾的,让她蒙在鼓里,还要担惊受怕。
思及此处,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师尊,今夜又该是月圆了吧?
云别尘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夜,我是不是该提防着点?
“这是鹏鸟背上。
“那又如何?
“我还不至于在天上对你做什么。
“别呀,师尊是想给我下药,还是将我打昏,都可以商量着来的。
这人终于忍不下去,斜斜睨她一眼,“你觉得,为师当真要动手,还由你选吗?
她望着他那副微恼神色,哧地一声笑出来,凑过去亲他一下。
“好啦,我师尊自然最厉害。她气息扑在他耳边,“我就是想说,你别辛苦动用灵力了,太伤身。用另一种法子吧,我特别愿意配合。
“……
眼前人抿了抿唇,颊边蓦地一片薄红。
她刚想再逗他,却忽然嘶的一声,浅浅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问。
她摇了摇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耳后,“不知道,只是忽然有点疼,可能是先前打斗时擦伤了吧,没事的。
云别尘没说话,转过头去,眼中却是掩不去的担忧。
黎江雪丝毫未觉,还在扭着脖子,感受那种奇怪的疼痛,就听苍狗突然开口。
“行了行了,晚点再腻歪,到地方了。它道,“给我指条路,我该落在哪儿。
果然,鹏飞于天,一息千里。不过短短片刻的工夫,天幕城就已经在脚下了。
此刻暮色四合,从云头上望下去,只见底下万家灯火,美轮美奂,却也令黎江雪不由有些犯难。
这是王城,处处繁华,突然有大鹏鸟降下,可不要把百姓吓坏了?不但如此,官府也必然要被惊动,绝非良策。
正思量间,身边人却开口道:“去神庙。
“师尊?她愕然回头。
云别尘目光沉沉,“无论官府或星涯王,原本就对你颇多忌惮。如今船在海上遇难,你却独自归来,他们心里必有警惕。多耽搁
一时便多一分变数。”
他道:“神庙中有祭坛灵气充沛我们去那里。我……有些事要做。”
黎江雪的心便突地一跳。
不必他说她也知道所为何事。
如今五种灵根的精华已经齐聚在他们手上。他预备在今夜就替她塑出一个灵核。
她一瞬间挣扎极了。一面觉得此事太过仓促未及从长计议总是令人担忧。但另一面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或许是对的应当避免夜长梦多。
而苍狗并未给她犹豫的时间。
它听了云别尘指令俯身就从云间掠下羽翼垂天直奔神庙而去。
身后唐止没坐稳忙不迭地喊:“慢点慢点!要掉下去了!”
话音未落鹏鸟却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剧烈颠簸间黎江雪只来得及将身边人一把揽住就见黑漆漆的夜空中赫然浮现出一张金色阵网。
这张网实在太大了将整座天幕城都笼罩其下。她能看见地上的百姓纷纷举头观望发出惊呼。
而鹏鸟经此一击仿佛遭了重创喉中发出模糊的哀鸣直直向下坠去。
“苍狗!”她急着喊。
唐止更是手忙脚乱扑过来揪着鸟脖子上的**“老猫你没事吧?这会儿可不能出岔子!”
然而大鹏已经受伤力竭了。苍凉的鸣叫声传遍整个王城上空。
黎江雪本能地就问:“师尊怎么办?”
一句话落却没有人回答她。她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云别尘伏在她的肩上脸色雪白额上汗如雨下神情极是痛苦只是强忍着一声也不吭。
“师尊!”她慌忙抱紧他要用灵力护住他心脉。
他只艰难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不用
“都这样了还没事?”
“我早年在神庙时留下过血契受他们管辖。”他眼睫低垂着“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是我。”
黎江雪的额角就跳得厉害。
果然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那身神官的打扮他并非第一次穿。
让他事事瞒她这一回可瞒出问题来了吧?
他的计划连她都不知全貌只能一路抽丝剥茧勉强拼凑。怎么竟有人能早做准备在王城上空布下阵法单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就好像知道他们会乘着大鹏鸟而来一样。
除非有人知道她就是星晓。
这不可能。
她握着他的手也无心与他计较过往只低头向下看。
下方街坊整齐如棋盘百姓为鹏鸟所震惊恐惧奔逃者有之观望称奇者亦有之。而在这其中有一片灯火最明亮处正是王宫。
她忽然灵机一动。
“苍狗。”她伸手一指,“还能坚持吗?去湖边。”
前番入宫时,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将她引至湖边,急切邀她下水详谈,只是忽然冒出两只小妖来,险些撞破她让象肖假冒自己一事,她急着往回赶,未能成行。
当时,那声音极是遗憾,只对她说了八个字:
“来日遇险,来此寻我。”
眼下便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了。
既然有人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无论他们逃往哪里,都不能平安。王宫虽凶险,向险中求生,却未必没有机会。
鹏鸟歪歪扭扭,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勉强降落在湖边。
硕大身躯拍得湖水冲天而起,远近宫人不明所以,皆尖叫着躲避。
刚一落地,它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形顿时缩小,变回黑猫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被唐止捞起来,抱进手里。
四周传来呼喊和脚步声,应当是侍卫在赶来。
黎江雪一边扶着云别尘,一边回头向湖中喊:“老前辈,今日有难,可否求您搭救?”
喊了几声,湖面却纹丝不动。比她上一次来时,还要平静,只见黑漆漆的,沉默的湖水。
她心不由一凉。
难道是她赌错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抱着身边的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懊悔道:“对不起,师尊。”
云别尘被阵法所伤,仍是虚弱无力,眉心还蹙着,却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目光宽和温暖,全无责怪之意。
而追兵转眼间,已至面前。
足足上百名侍卫,手中皆举着火把,中央簇拥着的,是一众神官,衣袍在暗夜中如寒鸦,脸上的金面具却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
瞧这架势,像是倾巢而出了。王城上空的阵网,应当就是他们所布。
黎江雪咬牙,就要召出月升剑,挡在云别尘跟前。
却见对面诸人,并不动手,反而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容身后一人款款上前。
她望着那张脸,眉头深深拧起,“我竟有这般荣幸,让王君亲自来捉拿我。”
虽是夜里,星涯王却峨冠华服,摆出一副已静候她多时的模样。
“是啊,底下人都劝我,为防你暗中设伏,不必冒险前来。但我心里想着,相逢一场,总是要来送一送的。”
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你说是吗,我的王妹。”
“……”
黎江雪咬紧了牙关,只觉得耳后方才异样的地方,此刻疼得更厉害了,在面前满目火光之间,越发令人心烦意乱。
那些侍卫们低低地惊呼起来,望着她的眼神,似乎十分诧异。大约是谁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峰回
路转。
她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
“一直?”
他在冬临节那天的宴席上,当众让人查验她,宣布她是个赝品,令所有人深信不疑。原来他一直都在做戏?
他封她官衔,赏她宅邸,都是为了将她扣在眼皮子底下,使她放松警惕。
他明知派来监视她的神官,已经被掉了包,却还能假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兵不动。
她低估了这位王君。
能料理了两个姐妹,自己登上王位,又将一路辅佐他的大司命设计铲除,这样的男子,果然不简单。
面前的人却轻笑起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一怔,初时不明白此话何意,转过头去,却见云别尘与唐止,都默不作声,以一种叹息般的目光望着她。
她心陡然跳得飞快,俯身望向湖面。
夜里的湖水,本该是黑沉沉,却被侍卫们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如镜。她看见倒影的第一眼,都不认为那是自己。
白发,金眸,陌生极了。
不像她,反倒像仅有两面之缘的佑离。
她……究竟是什么?
她发了片刻的愣,才颤抖着手,去摸耳后。方才疼痛怪异的地方,皮肤生出了瓦楞般的褶皱,被掩在长发下面,若是粗心些,都不会注意到。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一时冲动,从商人手上救下了佑离,却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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