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伦节夜的另一岸,是整宿的厮杀。
刀光四溢,藏匿于山林中的偌大古寨转眼间被轰炸攻破,雉堞圮毁,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弥漫开来,尸骸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脊背被长箭插成筛子,极其惨烈。
森冷的月光笼罩而下,尘埃浮动,浓稠的血液渗过叶片脉络下滑,滴溅在泛着银光的剑身上,赤焰腾腾,凶猛的火势染红了大片山林,映亮了冷硬的脸庞,那双瑞凤眼微微下压,正在面无表情地用刀背割倭寇首领的头颅。
痛苦的嘶咛响彻云霄,像是车轱辘被强行逼停而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响,又像是砂纸刮过墙面,令人不寒而栗。
爆破的血管喷溅出丈高热血,萧舟野偏开头,但还是被淋到了下颌角,吧嗒吧嗒,洇红了衣襟。
长剑“锵”得落地,凌乱的发丝飘动,萧舟野背手胡乱擦去下颌的血,拽着头颅一步步往石阶上走。
矫健的身姿跃起,狂风撩动衣角,萧舟野踩上屋檐,手中的红缨枪猛地插入屋瓦,将人头吊挂在上面。
底下的军队立即整顿成列,黑甲威武而严肃。
“收兵!”萧舟野高声喝道。
众兵齐声高喊,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腔气吞山河,震慑四方,彰显不容侵犯的国威。
海岸边的钦州知府早已等候多时,见萧舟野回来,忙带着手下迎上去:“多谢萧王解我钦州海患之忧。”
萧舟野抿着唇微抬了下手肘,示意钦州知府打住,而后径直走去玄七跟前。
玄七抱手,随即覆他耳边低语:“经属下排查,而今只余下四家茶庄存有嫌疑,沧州的无界茶庄,荆州的何氏茶庄,京州的桂陇茶庄、悠屿茶庄。属下皆已派人暗中跟踪了。”
萧舟野掀眸,脑海闪过裴策珩所言:我怀疑,朝廷中存有内鬼。
“叫你的人小心点,万不可被察觉。”
“喏。”
“跟去京州两家的人撤掉,本王亲自来抓。”天色蒙蒙亮起,连夜作战的萧舟野眼下乌青,却仍旧不挡锋芒。
玄七微愣,欲言又止:“王爷当真不歇上一两日吗?上回太医说您肺腑失调,肝血......”
“以国事为重。”萧舟野言简意赅。
“可王爷回回都是这个说辞。”玄七忧心地看着他,自从三年前云夫人离世后,王爷就跟不要命了一样日夜操劳,东奔西走,这是玄七跟随王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他陷入如同魔怔的状态,人瞧着与平日无差,但了解他的人岂会看不出来,他已经是半只脚悬在断崖上的人了,整个人都散发着颓丧与虚无,可见当年的事对他打击何其大,整整三年都未曾走出来。
“不必多言。”萧舟野转身,对上钦州知府殷勤的表情。
“王爷这边请。”钦州知府撩开船帘,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路上钦州知府都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钦州的风土人情,时不时隐晦地传达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政绩,然而这位王爷始终没什么表情,眼神甚至称得上空洞,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耳边一直有人絮叨,萧舟野实在有点烦了。
“知府大人,本王有些乏了。”
钦州知府没理解萧舟野是要他闭嘴,还当他要自己就近安排住处,忙道:“王爷可要去前头的渔村歇歇脚?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走也不迟。”
萧舟野咬牙扶额,暗想怪不住这厮一直升不了官,正要打断,忽然听他说:“那渔村虽小,里头的庙却灵,好多人专程跑来这里给小孩求护身符,下官的小儿有阵子半夜哭闹不止,可把下官吓坏了,带着贤内来此求了道符,您猜怎么着?他还真不哭了,胃口都给治好了,小时候面黄肌瘦,后头越长越讨人喜。”
萧舟野的话卡在喉间没说出来,忽而想起了远在京州的萧怀瑾。
“......那便去看看。”
*
“老板,这块猪苓膏怎么卖?”冷云枝刚洗完衣裳,恰巧柏叶用完了,就来店铺里瞧瞧,没曾想这里有猪苓膏,虽比不得王府的茵樨香,但也算是讲究货。
“二十文。”
“拿两块。”冷云枝数了数铜板,思量着待会儿给林宛送一块去。
蓦地,铺子不远处传来人群骚动声,就连掌柜的也好奇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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