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目送少女的马车,在悠长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他第一时间给江湖盟飞鸽传书,既是完成楚玉的嘱托,也是将小镇发生的事情告知江湖盟。
楚玉还未进入天玄门地界,便已经有数名天玄门弟子前来迎接,盖是因为得了江湖盟的消息。
不止是天玄门的人在等着,楚家人也来了,楚玉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楚父,以及他身后一群看着陌生,但明显是江湖人做派的高大汉子们。
楚玉一秒切换悲伤模式,再次装出一副情深如海的模样,看着秦慕言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排在最前头的何萱薏,此时整个人哭得如同泪人,站都站不稳。
“我的儿……我的儿……”何萱薏一看到秦慕言,立马扑了上去,将人从楚玉手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此时再不是养尊处优的掌门夫人,而是一个儿子遭遇意外的可怜母亲。
何萱薏的手在秦慕言脸上不停摩挲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脸上。
“慕言、慕言、你说句话呀,我是母亲……”何萱薏哭喊着。
但秦慕言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了,嘴巴也说不出话来,就连想要抬起手都因为骨头、筋脉断裂而不能。
何萱薏哪怕已经接到江湖盟的消息,知道秦慕言已经成了废人,但亲眼见到,对于她来说,冲击力巨大。
哪怕她此时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却还是不忘转过头来,对着楚玉厉声质问。
“楚玉,让你和慕言一起出门,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我的儿子变成这样,你凭什么还好好的?你凭什么!”
楚玉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当着众人面哭着说道:“师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师兄!我真是罪该万死!师母,你若有气,只管冲我发出来!”
她话音刚落,何萱薏竟然真的蹬鼻子上脸,伸出手来打算对楚玉动手。
但斜刺里忽然冲出来的楚父,直接拦住了何萱薏的动作。
“你的儿子是人,难道我女儿就不是人吗?”楚父红着眼睛质问道。
楚玉一见到楚父,好似再也撑不住一般,身子一软,一头就要朝着地上栽下去。
楚父赶忙接住女儿,眼神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
“玉
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爹!”楚父急得不行赶忙喊一旁早就等候着的大夫
秦慕言既然已经成了废人楚父自然不乐意女儿跳火坑。
“爹我没事……”楚玉一脸虚弱地说道。
楚父带来的大夫是江南名医很快就得出诊脉结果安慰道:“楚老爷楚大小姐舟车劳顿又连日夜不安眠疲乏不堪身子并无大碍。”
楚父这个女儿奴听了这话急切说道:“都夜不安眠了还没大碍!快快给她开些助眠之药。”
楚玉抓住楚父的手满脸焦急之色:“爹不用管我先让大夫给大师兄看诊他伤得很重爹你让大夫一定要治好大师兄!”
楚父微微皱眉他才不想管秦慕言他觉得女儿的伤势更严重。
“爹!”楚玉催促一声。
楚父这才不情不愿地看了大夫一眼。
大夫走上前去何萱薏没有阻拦双眼殷切地看着大夫。
但得来的却是大夫的深深叹息。
“秦少侠伤势太重老夫只能缓解一二若想完全恢复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大夫虽是江南名医但他能做的有限秦慕言断掉的手脚已经被别的大夫处理过处理得很好压根不需要他重新接至于断掉的筋脉他也没有办法能做的也就是开个药方稍稍缓解秦慕言的疼痛。
何萱薏得到这个结果顿时面如死灰。
楚玉撑着虚弱的身子凑了过去说道:“师母我小时候听闻黔南有位神医可生**肉白骨……”
何萱薏却摇了摇头:“那位神医早已于十年前过世。”
神医十年前死于江湖争斗中天玄门当年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何萱薏如何能不清楚当初的惨烈。
她也没想到这一场争斗扔出去的回旋镖会在十年后扎到自己身上。
若是当时好好护住那位神医他一定有办法挽救她儿子。
“师母师兄他……。”沈莺忽然出声提醒道。
何萱薏赶忙望了过去她看到整个身子因为过于疼痛而抽搐不已的秦慕言:“慕言慕言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师母,要不然先带大师兄回门派里,这里风寒地冻的,大师兄的身子恐怕会受不住……”沈莺在一旁轻声建议道。
何萱薏儿子受伤之后,整个人好像失去了主心骨,慌忙点头,她也顾不得迁怒楚玉,急急忙忙就带着人往回赶。
这一折腾又是一两个时辰。
秦慕言的抽搐被扎了几针后,他勉强平静下来。
秦踵终于露面了。
哪怕亲儿子成了废人,他依旧还撑着自己大掌门的面子,不愿意去山门处迎接儿子归来。
“你们在清嵩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秦踵语气深沉,目光死死地盯着楚玉。
此时天玄门所有有头有脸的长老和弟子,都围绕在秦慕言身边,看这架势,若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还以为是在进行三堂会审。
楚玉好似完全看不出来一般,依旧眼泪涟涟,断断续续解释道:“当日在金刀门,我接连数日挑战其他门派少年英杰,受了内伤,大师兄心疼我,在离开金刀门之后,他主动提起距离较近的清嵩小镇,让我去那里找个大夫,调养一段时日。”
秦踵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完全没想到,去清嵩小镇这事,居然是他儿子主动提起来的。
清嵩小镇藏着一个魔教据点的事,他明明告诉过儿子,为何还要主动羊入虎口?
楚玉的神色不似作伪,秦踵也觉得她一个富商之女,仔细算算,这才是她第二次行走江湖,没道理知道那是魔教据点,至于到底真假如何,一旁有人正贴着秦慕言的皮肤写字询问。
他们也早就定好了验证方法,若为真,秦慕言嘴巴张一下,若为假,秦慕言的嘴巴张两下,若是不知道,那就张三下。
楚玉说得本就都是实话,因而秦慕言一直没有反驳。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我儿为何会落得一身伤?”何萱薏哭着追问道。
“我和大师兄进了镇子之后,住进客栈里,师兄主动提出帮我找个大夫,他还主动送热水让我洗漱,我吃了药之后便睡下,但半夜忽然被惊醒,我睡不着,本想问问住在隔壁的师兄睡了吗?”
“你大半夜不睡着找你师兄做什么!”何萱薏立马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质问楚玉,用看待妖艳**的眼神盯着楚玉。
秦踵皱眉
打断妻子的无理取闹:“好了,本就是未婚夫妻,半夜醒了问一句都不行?你别闹了。”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毒,几乎是摆明了认定楚玉名节已失。
楚父在一旁赶忙说道:“只是隔着门问一声而已,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但没想到亲女儿在一旁拆台:“我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又听见屋里风声不停,似是窗户未关,我担心大师兄吹风感冒,便推门而入。”
楚父急了:“大晚上你进男人房间做什么!”
楚玉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盯着楚父:“爹,无论大师兄变成什么样子,我既然决定了要做他的妻子,便绝不会反悔。”
楚父面色大变。
秦踵和何萱薏看向楚玉的眼神,变得温和几分,既然楚玉愿意继续婚约,那他们的儿子日后便不愁无人照顾。
“亲家公,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不要强求了。”秦踵假惺惺地安抚。
楚父却仍然是一脸怒气难消的模样。
楚玉主动说道:“父亲,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谈。”
楚父瞪了宝贝女儿一眼后,转过头去,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显然是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楚玉眼中闪过一抹愧疚,紧接着继续当着众人面前说起当日发生的事情:“我推开门后,借着月光照射,只见床榻上面空无一人,就连被子都未曾展开,显然师兄晚上并未在这房间里歇息。”
“我情急之下,赶忙点起灯火,一番查找,才发现不仅人不在,就连他的包袱都不翼而飞。”
一直到这里,从秦慕言处得到的验证都是真话。
在场众人听到这描述,互相对视一眼,猜测秦慕言是不是想抛弃未婚夫跑路,但如今秦慕言这个样子,哪怕手指头都动不了,他们就算想知道真相,也不能了。
就连秦踵和何萱薏,都有了同样的想法,毕竟他们最清楚儿子对沈莺的痴恋。
秦踵甚至忍不住往更深处想,儿子将楚玉留在魔教据点所在的小镇,是不是想借魔教的手除掉楚玉这个未婚妻。
“大晚上师兄不见了,我在客栈也待不住了,慌忙出来寻找,沿着官道一路找寻,却发现路上没有任何痕迹,我又折返回到清嵩小镇,这时天已大亮,我看到镇子街
道上来来去去都是江湖做派之人,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正在找我。”楚玉继续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找我,便只能往大师兄身上猜测。”
“等我冒着风险凑近,正好听见他们说昨夜抓了个名门大派的弟子……”楚玉提到此处,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一听说大师兄可能有危险,当即给金刀门飞鸽传书求援。”
至于飞鸽哪里来的,自然是金刀门送的,这事当日金刀门很多人都看到了,金刀门掌门送这个是为了拉拢秦慕言这位刚刚名声大噪的江湖第一少侠。
“我本想等待金刀门援兵前来,却没想到偷听他们说师兄已经被魔教长老折磨得不成人形,我当时脑子嗡了一声,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跟在他们身后,冲进魔教据点里……”楚玉觉得自己也不算说假话,毕竟她可是刻意等到秦慕言被折磨成废人之后,才冲进去正义执行的。
若不是秦慕言自己犯蠢,暴露宝药被魔教觊觎,他还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换楚玉来,她还真没有这样折磨人的习惯,顶多断手断脚,不至于眼睛嘴巴耳朵全废了,如此也好,倒省得楚玉脏了自己的手。
楚玉没再说下去,因为后面的事在场所有人早就知道了。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今有冲冠一怒为情郎,楚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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