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千灯夜放，猜谜游船，好生热闹。
街道上人影被灯拉的很长，男女老少皆身着华服，明艳的襦裙随风轻动，在人群中摇曳生姿。
让这座死气沉沉的锦城终于有了些鲜活之色，虽然大多数人家还是会选择闭门不出，在家中团圆，没有摩肩接踵的现象，却比之前添了活力，茹荷在心里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
不同于每家每户温馨欢快的气氛，茹荷一行人，身披夜行衣，乔装成商贩，在月色下行动。
佳节至，并无宵禁。
茹荷见菱歌她们流连于眼前的欢腾绚烂，出城的脚步放的很慢，也忍不住感慨：“好久都没见到过这样的锦城了。”
菱歌将面罩扒下来，只漏一双凌厉发光的眼睛：“老大，那我们任务完成之后可以回来看花灯吗？”
“估计要到子时了，花灯早就结束了吧。”
菱歌泄了一口气：“那算了。”
孙家密室外，整整齐齐排列了六辆驴车，车上还有用来掩饰的干草垛。
值守的两人没几下的功夫就倒在地上。
茹荷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几个身姿强壮的姐妹走在后面，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那气势到真像是来攻占寨子，搜刮财物的。
茹荷凭借那日和孙大宝一起打开门的记忆，进到了密室。
“辛苦姐妹们，咱们一起把这些粮食运走，明天锦城的大家伙儿就都有白粥喝了。”
“没问题，老大。”姐妹们异口同声，全然没有偷窃的小心紧迫，满是要干一番大事情的热血激情。
“一！二！三！”她们分两人抬一袋，沉重的粮食压在她们肩上，此刻不像是西凉的奴隶，倒像是忙活了一辈的庄稼人，步伐因重负而略显蹒跚，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有力。
虽然累，但一想到这些赈灾粮能实打实填饱百姓的肚子，再累也值得，更心甘情愿。
“老大，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菱歌喘着粗气，脸上却是在笑，茹荷用嘴叼着火折子，上前托住粮食袋后面的一角。
“当然了，百姓们喝上热乎乎的白粥，也一定会念着咱的好，小心脚下。”茹荷嘱咐道。
“跟着老大之后，我们姐妹几个干了很多跟世俗离经叛道的事，但不知怎么，就是感觉很开心，我们这种下贱的西凉奴隶，也能做点受人尊重的活儿。”
“人在做，天在看，希望菩萨能快快保佑锦城的疫病赶紧过去，也让我们姊妹几个早早脱了这肮脏腥臭的奴籍，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菱歌突然笑着大喊：“一定会的！等疫病过去，大家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茹荷没有接话，只觉得鼻头很酸，像闻到了还未成熟的青柠。
一共六辆驴车，茹荷让先装满赈灾粮的三辆车走，两个人牵驴车，剩下的人接着装余下的三辆，这样等第一批的三辆驴车回来，第二批驴车也装完可以准备出发了，两批共六辆驴车循环，更省事，行动也能更方便一点。
等到了第三回的时候，姐妹们累的已经快精疲力竭了，扛着赈灾粮的脚步踉踉跄跄，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跌在泥地上，弄得皮肤很痒，却又腾不出手来擦拭。
茹荷抱着装满防疫药草的药箱一点一点从最里面的密室朝外面挪动，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依然死死抓住边缘，额角的青筋凸起，大口喘着粗气，喉咙也干得冒烟。
她有些心疼姐妹们，跟着自己啥东西也没得到，还净干些危险又出力气的活：“大家要不先歇歇？喝点水？”
“不行，歇了就没有现在的动力了。”
“就是，歇歇就懒了。”
茹荷望着大家坚定地眼神，心中温热：“那咱姐妹们一鼓作气，给它搬空！”
“搬空！”
“搬空！”
鼓励能生出最无畏的勇气，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孙家密室从之前的满屋赈灾粮，现在只余下点碎石子。
茹荷：“菱歌，你带大家先走，我留下来处理。”
菱歌不肯上车，脸上担忧之色起：“老大，这夜深露重的，任务完成了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就是啊老大，上来吧。”
“一起走，有事一起扛，姐妹们都不是那怕事的人。”其中一位肤色黝黑的姐妹，手握成拳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胸脯：“别不相信我们。”
“嗬。”茹荷扭过脸，淡淡笑了一声：“不是不相信，是这么晚了，大家又这么累，让菱歌先带姐妹们回去，我处理一下现场，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好吧。”菱歌不再执拗，翻身上了驴。
“路上注意，辛苦大家了。”茹荷吩咐着，突然俯身给姐妹们鞠了一躬。
她强忍着疲惫，将驴车上带来的干草垛，一捆一捆拉到密室里，铺排压实整齐后，她拿出火折子，一把扔到了中间。
刹那间，干草迅速被点燃，起初，只是中心区域冒着橙光，随后这光芒顺着干草的纹理疯狂地攀爬，所到之处，干草瞬间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干草在痛苦地呻吟，又像是它们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毁灭进行最后的抗争。
随着火势的急剧增大，原本微弱的火苗瞬间化作了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舌疯狂地舞动着，肆意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茹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她想，这火，就当是辟邪了。
在密室的火光里炙烤的难受，不停地干咳，茹荷跑到密室旁的下游河边，把头埋进冰冷的水里，猛猛喝了几大口，水到嘴边有些干涩，还觉得不够，又把竹筒浸在水中灌满，留着路上喝。
纵火后，茹荷只瞧了一眼火势，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就往城中走。
所有事情处理完，已经快要过子时了，城中花灯依旧，人流却是不如刚才多。
护城河面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五彩的荷花灯，宛如夜空中突然坠落的繁星，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承载着幸福和希望，随着水波的轻轻荡漾而缓缓流动，时而有几盏荷花灯会相互碰撞，如梦似幻，茹荷彻底走不动了。
好久都没闲下来，每天都在为城隍庙的患者们绞尽脑汁，看到这么动人的画面，茹荷心情都舒缓不少。
她走到铁锚边问船家：“老板，这船载一趟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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