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可嘴角分明是在向下撇着。
周芝芝一见有戏，忙补充道：“赵公子，本是该瞒你，可这事实在不成体面。我本想出门挑水，不想才走到大吉米店门口，就亲眼看见秦姑娘跟一个汉子抱上了。那汉子扶着她的腰，她也不推，周围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赵憬低头整理袖摆，闻言动作未停，语气平静地像聊今日的天气：“米店门口？大吉米店门口？”
周芝芝有些看不明白了，不会是自己理解错了吧？其实赵憬根本就不喜欢秦姑娘，所以才能如此淡定地听八卦。
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再添油加醋一番：“真的，那汉子穿灰布衫，好像叫什么虎……这秦姑娘也太不避嫌了。”
赵憬突然冷笑：“昨日阿娘过来送饭，才同我提起。大吉米店门口的青石板，被牛车碾裂了一块。秦伯父用木牌挡了，只留了半尺宽的道供人过……”
他抬眼，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慌乱：“半尺宽的路，人并肩走都难，如何抱在一起，抱上很久？”
周芝芝一噎，强辩道：“许……许是我看差了，哦，不对，是在大利米店门口。两人就是抱了，我没骗你。”
“在我家米店门口？”赵憬气笑了，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开骂，“裳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她不会随便与外男接触，更不会搂搂抱抱。你的话里漏洞百出，还想污了一个小娘子的清誉，之后这种话断然不可再提！”
周芝芝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说啥又说不出来。
赵憬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几分冷意：“周姑娘，说话前先看清路、辨清人、记准事，免得传出去，让人说你眼肓心浊，只会编排些无稽之谈。”
“还有，不要去找裳裳的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别怪我‘恩将仇报’，不留情面。”
周芝芝低着头，手指死死绞着帕子，连眼眶都憋得发涩。
赵憬看着她：“别这副样子，戏也该演完了吧。我猜，你的姨母根本就不在此地，或许并不存在，我说的可对？”
周芝芝不吭声。
“那让我再猜一猜，你同那伙山匪其实是一伙的。戏不错，但你跟着我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事到如今，周芝芝知道是瞒不下去了，她红着眼，声音微颤：“赵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赵憬平静解释：“山匪劫道，不是抢我的驴车，而是毁弃。我的包袱里除了干粮衣物就是书，他们弃之于地，什么都不要，提刀便要砍人，这不符合常理，为其一；其二，你一个娇弱女子，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却独自出现在树林之中。竟还能在危急时刻扑上来替我挡刀，而且还正好挡住了；其三，你是主动把胳膊伸过去的，而那山匪下刀砍时，慢了一下，且处处避开了要害。”
周芝芝扯了扯嘴角：“既然赵公子都看出来了，那又为何同意与我一道？”
赵憬端坐，叹了口气：“我也是在此处静悟时想到的，本以为你到了此处就会离开，你找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带你过来。但现在我看到你，说明我想错了。”
周芝芝笑了笑：“赵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是怎么原因可以让一个小娘子演一出戏，只想同你一路，让你带她回家？”
赵憬面色平静地看向她：“周姑娘，你该走了。”
周芝芝急了：“赵憬，你看不出来么，我喜欢你。”
“可我不会喜欢你的，不必纠缠。”赵憬做了一个请她出去的手势，“周姑娘，我不想伤害你，可这世间感情，不会是算计得来的。”
周芝芝咬着嘴唇，“哦”了一声：“我……我知道了，你用膳吧，我走了。”
说罢她便往外走，脚步越走越慢，可始终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那句“留步”。
她知道自己留不下了。
*
第二日，秦家门前热闹了。
镇上最有名的洪媒人，带着身后一众锣鼓队，登门来访，吓了秦栩一大跳。
他慌慌张张扶正了假胡子，冷脸道：“这是几个意思，你们到我家门口来作甚？”
洪媒人髻间插了一朵大红花，要多艳俗有多艳俗，手上转着花手绢：“哎呀，秦老爷，给您道喜了呀。”
秦栩有些懵，忙把李妙拉出来：“你好好说，道什么喜，说清楚些！”
洪媒人笑道：“自然是门好亲事，你家裳裳已经及笄了吧，今早虎子他娘专门来找的我，那定礼聘礼人家都备好了的。”
秦裳赶了出来，赶紧道：“爹爹，阿娘，我不要嫁给王虎，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怎么没有，你这丫头是害臊了。”洪媒人笑着搭上她的肩膀，手绢就在她鼻尖晃来晃去，“人家虎子可都跟我说了，你们昨日……可牵过手了呢。”
秦裳瞪大了眼睛，眉毛一竖，立刻就要跳脚：“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咋日是因为不小心撞到，我好心扶了他一把。而且，我拉的是他的袖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手！把他叫过来，我要和他当面对峙！”
洪媒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赔着笑道：“姑娘诶，什么对不对峙的，有个好人家就许了吧。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有花能折的时候就得折啊，再耽搁下去，那就要成老姑娘了。”
她看向秦栩，巴巴地凑上去：“秦老爷，丫头还小不知事，你说我说得在不在理。”
秦栩眼睛一眯，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客气道：“王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洪媒人一噎，立刻插腰瞪眼：“秦老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家裳裳不嫁！”秦栩将秦裳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先不说我家裳裳才刚及笄，就算之后要嫁人，也不会答应他们王家。那王虎，仗着家里有几亩地，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再者，昨日，我家裳裳好心扶他，他却就此赖上，我看人品有瑕，断不会把我家乖女许配给这样的人！”
秦栩一口气说完，只觉得痛快，瞟向一旁的李妙，李妙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来，秦栩就更安心了。
秦裳戳戳秦栩的手心，小声道：“爹爹你真棒。”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赵憬，眼睛一亮，抬脚便要跑过去：“阿憬！阿憬！”
洪媒人一看这媒是做不成了，眼睛一转，又看向了人群中打扇的赵文肃。
“呦，赵老爷，令公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了吧？”她摇晃着身子走了过去，“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我看着与那孙家的二姑娘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很，不如让两个小辈……”
赵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群里原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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