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虎杖悠仁之后,差不多也到了该赴约的时间。
我不疾不徐踩着点来到约好的地点,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向定好的包间。
中途,听见了咖啡馆里放着最近的电视新闻。
“近日,杯户町、米花町及奥穗町相继发生多起银行抢劫事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截至目前,这伙犯罪分子仍在潜逃之中,警方已全力展开追捕行动,并呼吁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协助警方早日将这伙犯罪分子抓获。”
我跟着服务生停下脚步,看着他拉开厚重的门扉。
然后,一张哭花了妆的女鬼脸露了出来,直接夺走了我对新闻的全部注意力。
“呜呜呜呜……”
铃木香帆在哭。
她双眼通红,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正拿着纸巾在猛擦眼泪,不过当事人的心理防线看起来已经全线崩溃,有数道黑色的泪痕沿着脸颊往下淌过的迹象,经过她反复擦拭,看起来更怪异了。
“…请问,是我们的服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小心翼翼发出这样询问的人是带过我过来的男服务员。
铃木香帆抽噎了一下,因为哭得太久,只能连连摇头回答。
服务员尽可能采纳了不会太冒犯的问话方式,但我就没这个顾虑了。
我凑上去看了眼书的标题:《深度解析人心的第一步,是从自己开始》。
——人气演员石原○美的力推之作,他说这本书甚至能让人迎来新生。
——研究了数万人的老牌心理专业教授○○○○的毕生学识,全部传授给你。
——别人既是自己的镜子,自己也是别人的镜子。
我:“……”
我扭过头,对着服务员报以礼貌的微笑:“我想她大概没什么事,只是可能被书里的内容照镜子照破防了而已。”
“啊,对了,请给我上杯橙汁。”
“好的,请稍等。”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咖啡馆服务员,对方很自然就接受了我在咖啡馆点橙汁的行为,然后拉上门退了出去。
我在卡座的另一侧坐下,顺带给合上书还在哽咽的年轻女性递上新的纸巾。
“怎么突然想看这种书了,替我做事就这么让你迷茫吗?”
铃木香帆带着鼻音回复了一个“不”字,立即打了个哭嗝,她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反复擦拭,终于把脸擦干净了些,随即用低哑的声音回答道:“不是一回事。”
“我只是突然很好奇,你曾经说过的那些拥有「作恶」才能的人,他们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单手托着下巴,把手肘放在桌台上,好奇地问她:“你调查到这样的人了吗?”
铃木香帆:“……”
铃木香帆:“是的。”
她端起自己手边冒着冷气的冰水,喉咙咕噜噜滚动着一口气饮尽,紧接着放下空杯,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的文件夹。
“你要求的事情,我这里有些成果了,虽然好像牵扯着查出了更多的东西。”
我接过她推过来的东西,开始翻查起来,“歌姬前辈除掉的那只咒灵,来源很复杂?”
“与其说是复杂,不如说是意外的好查。”铃木香帆站起来,一只手撑在桌上,轻车熟路地替我翻到最重点的那几页。
“那么首先,我们从歌姬干掉的那只二级咒灵开始说起,可以吗?”
和庵歌姬出任务的那回,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证了日本咒术界的运转模式。
歌姬前辈对我说,不要深究咒灵的源头,会让心灵崩坏的。
她的言论听上去似乎非常正确,应该是她的长辈对她进行了这样的教育——因为咒术师是人类负面情绪的清理工,所以为了保证不要被那些负面吞没,闭眼不看,充耳不闻,或许对年轻咒术师的内心是一种保护。
这显然是咒术界心照不宣的共识,庵歌姬对我说这些是出于好意。
但是,共识不等于真理。
掩耳盗铃的行为,我并不认为能一直保护着术师的心,乃至性命。
正因如此,才想要探究一二。
我思忖着前辈当时提到的每个字,对铃木香帆点点头,“请继续。”
“咒灵的狩猎目标非常明确,都是四十岁上下的男性,戴眼睛,穿着整齐的西装,通常来说,这样的形象在日本一抓一大把,没法明确催化它诞生的人是谁。”
“但如果把条件限制一下……”起身站着的年轻女性手指夹出一张纸,“用情人旅馆近几个月以内的入住名单座筛查,综合年龄、穿着及特征与受害者相似的人员,再结合你说咒灵提到的名字,完全符合条件的常客——”
整齐的打印纸上,有个名字被圈红了。
“田下阳介。”
我低声念出来。
这正是歌姬前辈除掉的那只二级咒灵在无意义发言中提到的关键词。
包间外此刻被敲了敲,服务员端着我的饮料走了进来,我合上文件夹,自然也没忘记自己是被跟踪的状态,虽然确认过这家咖啡馆的隔音很好,但等他走掉后,还是确定了一番待得地方没多出来什么不该多的东西。
我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酸甜的果汁,再次重新打开资料,接着问:“涉及隐私的这些名单可不好拿,和你相熟的警察就这么大大方方给你了?”
“那个人……怎么说,本身也没遵守过几次规则,说什么反正不是重要文件,不被抓到就好了。”铃木香帆忆及拿到资料的事,有点吞吞吐吐,很快还是说回了正事,“总之,还是看看这个田下阳介好了。”
“我查到他在一家私立高中担任高一C班的班主任,然后……”提到这里,铃木香帆的语调沉下来,“我发现,就在两周之前,他班上的一名学生,突发坠楼死亡。”
我也随着她的话翻开新的一页资料。
丹波丘私立高等学校,这是田下阳介任职的地方。
坠楼的女生名为小森亚纪,高一,十七岁。她在学校里的成绩一般,但将棋能力很强,国中时就拿过大奖,作为特招生入校的。
两周前,正是学校决定对天台的护栏进行替换的日子。
由于校内没有监控,小森亚纪为什么会坠楼仍然是个谜。
虽然警方还没有定论,但学校内部似乎已经在当做意外解释了。现任监护人也是血缘淡薄的亲戚,没有特别的表态。
整件事看起来就要不了了之,但……结合咒术界的角度,不是名人也不是政客,能让那么多人憎恨他,并催生出攻击性极为强烈二级咒灵,田下阳介十有八九是个不干净的人。
死去的学生又是他班上的,坠楼事件很难说和他没关系。
“刑侦方面我不是职业的,如果追查以前发生在旅馆里的事,很难有什么结果。”铃木香帆握起拳,义正言辞地说:“不过,既然是最近的事,还被归纳进了刑事部,拿到后续的调查资料就不成问题。”
我:“……”
这个人,不知不觉就向我暴露了对方属于刑事部的情报。
那本心理学的书是白买了。
铃木香帆的调查结果算是在我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我点了小蛋糕和黑咖啡给这位捉襟见肘,坐在咖啡馆也只喝了冰水的辅助监督,同时也向她表示了感谢。
“说起来,裕礼同学。”奶油蛋糕的香气飘满包间,铃木香帆叉起最上层的樱桃,似乎想到了什么,含糊地问:“你追溯咒灵的根源——是为了挖掘什么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我将那些文件交还给她,却不打算直接回答,只是取下自己杯子上的那片装饰用的橙子,说:“单纯有点研究兴趣而已。”
“你就算不想说,也不至于用这么显而易见的假话吧。”
铃木香帆咬着勺子,表情无奈,看起来没有信我的话,我不在意,直截了当地将苦涩的外皮和酸甜的果肉放进嘴里,眼神看向与落地窗相隔的人来人往的街道。
各式各样的低级咒灵依旧攀附在视野内的每块土地,无孔不入。
我对着日本咒术界的一切都充满探究欲,无论是寻常的事物,还是不寻常的事物。
手里的透明的玻璃杯中只剩下一块未溶解的冰,我将杯身举过头顶,聚在其中,正对着蔚蓝的天色。
这片土地孕育出了羂索、天元这两尊「大佛」。
怎么叫人不心生好奇呢?
我这般想着,用勺子将杯底的冰勾出来,放进嘴里一口咬碎。
然后,酝酿着几分哀悼的情绪,把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放在桌台上。
在日本的学校里,祭奠不幸去世的同龄人,通常会选择在其课桌放一只插着花的细颈瓶,如果知道对方在何处遭遇不幸,也会在附近的街道摆上鲜花。
二十分钟后,我捧着一束白菊走到丹波丘高校外,校方在外围放了张铺着白布的长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周,仍有数量不少的花,大概是学校的师生和附近的人自发用来祭奠的。
我将手中的捧花挑了个位置放好,也许是因为我这身穿着校外制服还特意跑来送花的样子太显眼了,不少放学的学生三五成群从学校里走出来,有些人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朝他们点头示意,走上前出动向他们搭话。
有人对我摆摆手避开了,而有人回应了。
有几个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迟疑地朝我搭话。
“……你好。”
为首的那位少女梳着漂亮的双麻花辫,很坦荡地对我招招手,“问一下,你和小森亚纪认识吗?”
她看了眼我身上的高专制服,斟酌了一下用词,“很少有外校的人专门赶来送花,但我好像在送别会上没见过你。”
“我是她以前的国中同学,虽然不是同班的。”
我挑选了最不会出错的说辞,平静地朝她微微鞠躬,“小森同学以前帮我过一次,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很抱歉,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近才得到消息。”
“这样啊。”对方松了一口气,她放软下去的态度改变得太突然,一时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还以为是什么可疑分子。”
“明美……你还没放弃那件事啊。”旁边,正抱着虫笼的短发少女轻轻发话,“警方不都说了吗,是意外。”
被叫作明美的学生看上去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她皱起脸,并没有冲自己的朋友发难,只是强调道:“但就是很奇怪,出事那天,我有碰见过她上楼,也提醒过她天台现在禁止学生出入,可她还是去了。”
“小森她本来就比较特立独行……唉,你可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失礼了,打扰一下。”我出声插入了这场对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追问道:“难道小森同学的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意外吗?”
“……我不知道。”
明美闭了闭眼,抬起左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我。
“只是感觉很奇怪,那天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说着,她的目光移到教学的楼顶,很无力地说:“早知道会出那种事,就不该嫌麻烦不去管她了。”
我垂下眼,提出自己早该知道答案的问题。
“学校为什么没有把天台封锁起来呢?”我说,“难道小森同学捡到钥匙了?”
“那倒不是。”她一脸不快,“是施工人员没有锁门。”
也许是这句话引起了什么联想,原本一言不发的另一名长发女学生也点点头,“我抱作业去办公室那时,还撞见他去老师办公室那拿钥匙,老师当时有大声地反复强调要求他锁门。”
她提到,学校不仅贴了提示,还特意锁上了通往天台的门,只把钥匙借给施工人员。事故发生前,因为正好是中午,工人暂停了施工,和朋友去附近的餐馆一起去吃午饭,结果离开时忘记锁上天台。
小森亚纪也就在那个时间来到了天台。
“如果那名修理工先生当时听了就好了,这样小森同学不会出事。”
说着,这孩子也叹了口气,“松山同学……也不会受那么大刺激。”
“松山是?”我适时追问了一句。
一提起这个人,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当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了。
我从这几个女孩子的沉默中察觉到了异样,却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轻声问道:“抱歉,这是个不能提的问题吗?”
“唔,倒也不是。”打破沉寂气氛的,还是提起松山的长发女生,她挠了下脸颊,说:“松山,他是我们同班的同学,现在提起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太开心。”
“他是小森的好朋友,两人关系非常要好。”明美说,欲言又止,“但葬礼根本没来。”
“欸?是这样吗?”提起这个话题的长发女生一脸呆滞。
明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关系,没人会要求脸盲症患者强行在葬礼上记人。”
“他真的没来吗?”我眉梢微动,困惑道:“会不会只是没有看到?”
“劝你不要太报希望。”
短发少女没忍住插嘴,出声辛辣评价了一番:“自己向班主任申请养的东西甩在班里不管就算了,不来葬礼这点真的让人不能忍。”
“结束葬礼后,我作为班长清点了人数,还特意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事绊住了。”
“结果啊,说什么伤心到无法出门——那家伙有没有点常识,骗谁呢?什么样的好朋友就连葬礼都不会来。混账、人渣、垃圾都不如的东西!小森同学和他做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明美:“……”
明美一脸意外:“原来你一直把这种话藏在心里啊。”
“别误会,我只是和小森不熟,又不是没长眼。”短发少女很快恢复到最开始的冷静,“何况现在在替松山收拾烂摊子的人是我。”
“真的不是因为朴素的正义感?”明美问她。
短发少女冷哼:“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那种东西。”
我的视线落在短发少女手里所抱着的虫笼上,虽然有在外部蒙上一层避光布,但我还是根据透露出来的部分,看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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