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雨天白噪音的环绕下，杨喻绮出奇意外地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已是清晨。
地上还有燃尽的灰白残渣。
皮卡已经早早等在昨天的位置了。
昨天因为只有两座，这唯一的副驾位置就给了杨喻绮，向导和赵霖在后斗。这次，杨喻绮忽然来了点兴致，提出说要坐后斗。
“后斗有点晃，你确定吗？”赵霖问。
“没事。”杨喻绮是有点儿想体会公路电影迎风驰骋的感觉。
后来，就让向导坐前面了，赵霖和杨喻绮留在后面。
赵霖利落地先翻身上车，随后伸出手，杨喻绮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没法搞定，就搭上了他的手，借着力跨了上去。
车斗里沾着泥尘，赵霖正想从背包侧袋找纸巾给她垫着，回头见杨喻绮就这么干脆脆地坐下，手一顿，微微意外，“不嫌脏？”
杨喻绮一副自暴自弃的口吻：“我的裤子比这里还脏，就这样吧。”
赵霖嘴角微微弯起，颇为好笑地看她，此刻杨喻绮倒挺像那种落魄下乡改造的女明星的，一点儿也没有刚开始见的那般精致了。
不过杨喻绮还是顽强地把墨镜戴上了，因为她黑眼圈太重了，而且没化妆，会很吓人。
她还是有点担忧，“真的很晃吗？”
赵霖逗她，“晃。”
杨喻绮手下意识地抓着边缘。
赵霖忍俊不禁，头侧一边，嘴角微勾。
“别那么紧张，不会把你晃飞出去的。”赵霖道。
杨喻绮稍稍让自己放松，但因为未知的体验，她还是有些紧张。
比起她，赵霖是全然地放松的。他盘腿坐着，趁着杨喻绮不注意，镜头对准她。
“杨老师。”
杨喻绮本来是看风景的，回过头来，见他镜头直对着她，颇为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有些颇为做作地挥了挥手，“嗨，大家好呀~”
赵霖看着取景器里她的样子，嘴角勾起。
杨喻绮昨晚睡饱了觉，状态不错，笑着对着镜头介绍道，“我们现在是在婆洲的雨林区域，现在是开车回去的路上。”
“采访一下，昨晚体验怎么样？”
杨喻绮推了推墨镜，笑道：“是一次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经历。”
她举起相机，对着赵霖，“赵博士，看这边。”
赵霖不习惯直拍，有些不自在举起相机，把自己挡在了镜头里。两人在摇晃的后斗里，互拍着。
杨喻绮随着车身晃动，忍不住笑道，“我们俩好幼稚！”
赵霖笑着把镜头移开了。
后斗的视野很好，完全敞开式的体验能让她感受到拂面的风，还有潮湿的温度，一切都很鲜活，深吸口气，杨喻绮放声大喊：“啊——”
赵霖笑道：“你干嘛？”
“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朝着飞速掠去的雨林，迎着风，酣畅淋漓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松弛感。
赵霖也笑着将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绿色浪潮。
*
回到驻地，祁娜第一个冲上来贴贴，热情小狗般揽着她的手臂，“喻绮姐，想死你了！”
杨喻绮别开身，“我现在好脏的，我想去个澡，太臭了我。”
汪鹏也走来，拍了拍赵霖的手臂，“感觉怎么样？”
赵霖笑：“还不错，没想象中这么吓人。”他看汪鹏的脸色恢复如常，问道，“昨晚去看医生，怎么说？”
“肠胃炎，开点药吃，好多了。”
“那就好。”
杨喻绮先是进屋去，直奔卫生间，冲了个澡，洗了快半小时才出来。
一股沐浴的清香让她又活了过来。
完成备采后，团队中午稍作休整，下午便直奔机场。
婆洲的雨林之行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他们将前往第二站——海龟岛，在那里体验海龟保育、浮潜，还有期待已久的追鲸之旅。
飞机上，杨喻绮走在了前头，找到了位置就坐下，看见赵霖拿着登机牌走过来，抬头核对了一下座位号，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秒。
不知是不是在雨林共处几天培养出的默契，仅仅这一眼，杨喻绮就明白了——
他们俩，是邻座。
由于飞机上不安排录制，导演组也不在旁边，她的表情倒是很真实——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侧身让他进去。
赵霖问：“你要坐里面么？”
杨喻绮惊讶于他的好心，“你不坐？”
“你想坐让你坐。”
杨喻绮顿生警惕，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后面还有人。”赵霖催促道。
杨喻绮确实想坐靠窗看风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头挪了。
赵霖系好了安全带，她侧头瞪他，小声嘀咕道，“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吗？”
杨喻绮毫不犹豫：“对你，我是一点儿也没有。”
赵霖看向前面，嘴角勾了下。
空姐过来检查，待走后，赵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说道：“提醒一下，这边是西向，再过两小时左右，会有西晒。”
果然！
杨喻绮瞬间炸毛，“赵霖，你个小人！”
赵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现在没镜头，就可劲骂了？”
杨喻绮扭头过去，不想和他说话了。
起飞后，赵霖也没招惹她，戴上眼罩抱臂休息了。
杨喻绮被他那么一整的，困意都被气走了，看着窗外的云层，后悔刚没往自己手上擦点防晒霜。
飞机平稳飞行后，窗外云朵绵延，但并未出现赵霖所说的强烈西晒。
旁边人的呼吸声很平缓规律，像是睡着了。
她转过头，赵霖的头微微侧向一边，眼罩遮住眼睛，露出下半张脸。这个角度看，他的鼻梁高挺，下棱角清晰分明。
杨喻绮不得不承认，看久了，赵霖还是蛮有味道的。
当然，要对比娱乐圈男星的长相，倒是没有什么可比性，不是一个路数的。这男人长得反而像是那种皮实抗造的越野。
但不是那种狂野派的，而是方方正正的，中规中矩的那种车型。
他头动了一下，杨喻绮下意识移开视线。
见他没醒，她松了半口气。
余光里，另外一头的人拉下了挡光板。
杨喻绮看去，见光线全从另外一边来，并不是像赵霖说的从这边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被这闷骚男耍了。
脾气上来了，她见不惯他睡得这么舒服，忽然伸手去，把他眼罩一把拉了下来，直接盖住了他的鼻子。
赵霖立刻被弄醒了，扯下眼罩，睁开眼略带迷茫和不满地看向她，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沉闷：“做什么？”
“熬鹰听过吗？”杨喻绮道，“我熬你。”
赵霖彻底清醒了，看着她一脸较真的样子，觉得好笑：“行啊，你有本事别睡，这十个小时来熬我。”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杨喻绮的胜负欲来。
赵霖好整以暇地打开头顶的阅读灯，就在那翻起了杂志。
过了一会儿，他身侧的乘客打了个很大的哈欠。随后，只听旁边的女人也轻轻地打了一个，赵霖侧头看向她。
两人又对上眼了。
杨喻绮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示意空姐给她倒了杯咖啡，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架势。
赵霖颇为好笑地把目光收回杂志上。
不知过了多久。
他关了灯，陷入一片黑暗。
机舱一片安静，邻坐的乘客都在休息。
这样的环境确实很有睡觉的氛围。
赵霖把头枕往后调，冷不丁开口，和旁边监工的人报备：“放心，我不睡。我眼睛睁着呢。”
杨喻绮拿手机屏光照下他的脸检查，确信了他确实还没闭眼。
赵霖语气无奈，“我是真服你了。你不困？”
杨喻绮道：“我说了要熬你。”
赵霖又是无奈地道，“熬吧熬吧。”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他静静地在想着事，一直没听到旁边的动静，侧头去，杨喻绮人不知何时已经歪着头，靠在了椅背上，呼呼大睡了。
赵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举起了手机，对着她，把呼吸声录了下来。
后来一阵动静，杨喻绮醒来后，一阵反应，直起身来，看向赵霖，“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还说熬我呢？”赵霖道，“睡着熬？”
“......”
杨喻绮一阵尴尬，“我怎么睡过去了？”
赵霖不紧不慢地问：“你要不要听你打呼的声音？”
杨喻绮瞬间脸红，“我睡觉打呼吗？”
“声音不小，刚后头的乘客还找我投诉。”
杨喻绮恼羞成怒，“你快把它删了！”
赵霖道：“删了干嘛，挺好听的，留着作纪念。”
“......”杨喻绮简直拿他没办法。
这人就是她头号黑子，哪天看她不顺眼，直接把这录音往网上一发，她分分钟塌房，卷铺盖退圈吧。
而且，她深信，赵霖绝对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好，你记着。”她咬牙切齿。
赵霖一听她真当真了，还惹毛了，说道：“骗你的，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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