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饰一下自己有点慌乱的阵脚，用平常打趣的语气调侃：“行啊，看不出来，你夸人起来，还挺有一套的。”
赵霖唇角微勾：“我倒是好奇，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有多不会说话。”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杨喻绮拿起一旁的小包，准备出去前开始佩戴收声设备。她摸索着往腰后系接收器，试了几次，卡扣似乎都不太听话。赵霖目光瞥去，问道：“需要帮忙吗？”
杨喻绮又试了两下，还是不行，朝他侧过身来，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帮我一下吧。”
她为了方便操作，她随手将披散的长发尽数拨到一侧肩前，顿时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和光滑的背部肌肤，纤细的蝴蝶骨微微凸显。
赵霖原本只是无意一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那片光洁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瞬。他随即敛下视线，将注意力强行集中在了他手部的动作上。
他的动作谨慎而平稳，生怕一丝不必要的触碰。
杨喻绮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靠近时带来的温热气息，以及他手指偶尔擦过衣料的细微动静。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只能目视前方，努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
这短暂的过程变得漫长而难挨。
“好了。”赵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低沉而稳定。
杨喻绮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试了试设备的稳定性，点点头，语气刻意放得轻快，“好了，谢啦。”
赵霖低低地“嗯”了声，也拿起自己的设备，不紧不慢地系上。
杨喻绮原本犹豫着要不要等他，赵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头没抬，语气如常：“你先回去吧。”
杨喻绮点了下头，往外头走了。
脚步声渐远，赵霖低头整理着设备，他的动作比起平常明显慢了。
他在控制自己的呼吸，试图找回原本的节奏。
*
下午，他们乘船前去浮潜。
海龟岛周边的海水清澈得如同玻璃，能一眼望见水下成片的、色彩斑斓的珊瑚礁和穿梭其间的热带鱼群。
然而，对于这些美景，杨喻绮却无福消受。她是个旱鸭子，那点游泳技术也只是半吊子，她不热衷任何一项体育运动，除了睡觉。下了水后，扑腾了两下，呼吸管进水了，她连呛了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难受得要死，勉强扑腾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认输，狼狈地提前回到了船上。
其他小伙伴都在水下扑腾着，她裹着大毛巾，湿漉漉的泳衣贴在身上，头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和脖颈，活像一只落汤鸡，独自坐在甲板上看着其他人在水下欢快的身影。不久后，祁娜上船休息，查看了她随身带下海的GoPro录像素材。
“哇，喻绮姐，我刚看到一只超大的水母，透明的，还会发光，就和纪录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祁娜兴奋地分享她的水下见闻。
杨喻绮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心里涌起一阵混合着可惜和自责的情绪。
她在想，为什么大家都可以，偏偏就自己不行呢？
刚开始出来游玩的愉快心情很快也在海风的吹拂下不见踪影。
她侧头去，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不再说话。
祁娜以为她只是累了，习惯了她偶尔的安静，便自顾自地和开船的师傅聊起天来。
赵霖破水而出，他将浮潜镜推到额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到她们在船上，便游近问道：“怎么上来了？”
祁娜道：“我上来休息一会儿，喻绮姐刚呛了几口水，有点不舒服。”
赵霖看向旁边不吱声的杨喻绮，“杨老师，你没事吧？”
杨喻绮摇头，“我好些了。好玩吗？”
赵霖分享刚刚的见闻，“刚看到了一只Manta。”他用手比划，“差不多这么大，翼展很宽。”
祁娜立刻激动地哇了一声：“在哪在哪？”
“大概那边。”赵霖指了一片水域，“不过它游得很快，追了一会儿就没影了。”
赵霖有开放水域潜水证书，不像其他人，他只穿了件轻便的防晒衣，行动非常自如。
后来汪导也收获满满地上来了，但赵霖还在底下游。
汪导道：“对于这种地方，赵博士是一点儿也没有抵抗力的。”
祁娜也笑，“真的。我发现赵博士一看到动物就走不动道。”
又过了好一阵，赵霖才利落地翻身上船。他随手地抹了一把脸上和头上的水，短短的头发根根立起，他整个脸被水浸过后，透亮而有神。
回程途中，赵霖和汪鹏在聊着刚刚的见闻，交谈间隙，他的目光总是会被对面的人吸引。
杨喻绮这一路并没怎么讲话，她安静地坐着，目光望向大海。
海风拂过，发丝在夕阳的金色光芒中飞舞。水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脸有种近乎不真实的美。
杨喻绮似乎有所察觉，侧头来，两人的目光短短地交错。
赵霖垂眸，面上若无其事地拿起座椅上的水瓶，视线移向远处。
*
浮潜回来，他们回屋稍作休息。
临近傍晚，他们回到海面，参与海龟放生活动。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洒满整片沙滩。
他们随着保育员来到了事先选定的放归点。
保温箱里，好几只刚孵化不久的小海龟在笨拙地活动着。
看着这些只有硬币大小的小生命，杨喻绮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夹了起来，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小宝宝，等下就要送你回家啦。”
祁娜看着，声音同样夹了起来：“它们真的好可爱哟。”
两个女生围在箱边，对着小海龟嘀嘀咕咕，黏糊糊的夹子音飘散在晚风里。
旁边赵霖忍俊不禁，看向杨喻绮。
只见她专注的注视着她手心里的那只小海龟，眼里是少见的柔软。
这趟过来，赵霖就没看到她对哪只动物这么着迷，她这幅模样，还莫名怪温柔的。
脑海中蹦出这个词，赵霖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在他看来，杨喻绮本身和温柔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们直接放就可以了吗？”祁娜问道。
“对，”保育员点头，“把它们放在沙滩上，它们自己知道该往哪里去。”
杨喻绮觉得不可思议：“它们怎么会知道海在哪里？”
“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赵霖在一旁用他惯有的平稳语调补充道：“从原理上说，它们会倚靠阳光折射在水面的反射，来定位海洋方向。”
杨喻绮哦了声，有点不舍地摸了摸手心那只小龟的背甲，轻声对它说：“你要回家了，小宝宝。一定要好好长大哦。”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柔软的沙子上。小海龟一接触沙滩，立刻本能地向前爬去。小龟也纷纷行动起来，一起往海的方向爬去。
夕阳掩映下，这个场面有种微小又壮大的震撼感。
杨喻绮放生的那只，爬得是最慢的，很卖力，但很坚持地，一步步接近大海。
“加油呀！”杨喻绮蹲下，忍不住小声为它鼓劲。
一个温柔的小浪涌来，轻轻将那只小龟揽入海中。
浪退之后，沙面上只留下水痕，再也看不见它的身影。
一阵混杂着不舍、欣慰以及淡淡的失落漫上心头。
杨喻绮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问身旁的赵霖，“你说它会好好的吗？”
赵霖：“想听残忍的真话还是好听的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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