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周极乾怯怯说话。
周照璧声色不明，“周族出了你这样蠢货，也真是难得。”
周极乾脸色青黑，不满道：“我自知不如世子英睿，可世子也不如此疾言厉色羞辱我。”
他还有一寸骨气，周照璧略感欣慰，至少不是对牛弹琴。多了几分兴致也就多说几句，“西宁伯夫人来了国公府数次，难道不曾与你说清楚？”
周极乾抿唇，他母亲怎么没有跟他说清楚？说的十分详尽了。西宁伯府败落，而后人又天资平平，莫说再回战场，就是从文都显得缺几分资质。故而，他的亲事就变得极为重要了。周照璧不需要通过姻亲之好维系家族荣耀。但是他需要，所以他的母亲接连拜访国公府，不过是想要借国公府一点荣耀，来惠及他的亲事。
皇家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没有正儿八经的为皇子们遴选孺人，反倒通过这样委婉的方式来为几个王爷同周照璧这个外甥相看合适人选。因而也给了周极乾这样败落勋贵机会。
他们自然不敢跟皇家抢人，但是挑一挑皇家不要的，总还是行的。
这样机会，周极乾自然该好好表现，可不知怎么的，他竟闹成这样子。莫说姻亲了，就连他那不太光明的试图都灰暗几分了。
这事传出去，可怎么了得？
“我——”周极乾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席间喝了几位热酒，听了几句撺掇，再撞见羞辱过他的袁家女，便冲动成这样了！
“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周照璧点到为止。毕竟西宁伯府八百年前就主动跟镇国公府祖宗撇清关系了。他那躲在孤树山的父亲周载神都不搭理西宁伯府，他又何必多费心。
周极乾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位娘子，受我一拜！”
裴雪慈猛然被周极乾一拜，来不及反应，便被迫受了礼。
周极乾朗声道：“娘子恕我无礼，我是薄酒下腹中，神智离了躯壳，才冒犯了娘子。我并非冲着娘子去的，只是我对往日之辱耿耿于怀，心胸狭隘，原想报复袁家娘子，不想波及娘子，令娘子受惊受恐，是我罪大恶极，是打是杀，听凭娘子处置！”
若是周极乾推三阻四拒不认罪，反倒好处置，眼下他猛地胸怀坦荡，言明心志，反倒让人碍于的他的坦荡诚挚而不好处置了。
裴雪慈不禁看向周照璧，他虽然至今未有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可却不知道跟这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竟让这个人大彻大悟一样跟自己赔罪起来。
袁新碧的脸色煞白，她没有料到周极乾这么豁得出去，反倒将自己架在风口上了。连忙看向沣王萧元玉，对方听闻这些话，已然没有停留之意，显然不想再搅和这场乱局。
更重要的是，萧元玉对自己，甚至是父亲都有意见了。袁新碧觉得事情很糟糕，自己进沣王之事只怕已经成镜花水月。
裴雪慈不知如何应对，好在孟汝兰明白，“西宁伯世子，你既然知错，就不能嘴上认错了事，我们娘子疲累了，待要去收拾休息一番，你若有诚心，自有你认错道歉的时候，好过在这里做牌坊面子。”
说罢，不等周极乾开口，迎上脱身赶来的飞鸿，一同扶走了裴雪慈。
在孟汝兰的死守严防下，裴雪慈去了这身珠围翠拥的行头，换了身紫藤色的衣裙。因牵挂着见一面章漫华的事，裴雪慈整毕形容，便迫不及待地要出门。
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再耽搁下去，只怕筵席散了也见不到章漫华了。
裴雪慈心急如焚，匆忙迈出门槛，没走几步，便被孟汝兰拦下。孟汝兰还带来一个灰白衣袍的中年男子，男子肩膀上挂着药箱。
“裴娘子，先让大夫给你把把脉，你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孟汝兰见她脸色去了脂粉之后更加霜白，担忧上了心头。
难怪世子要让身边的医侍赶来。
裴雪慈却说：“孟女使，我无碍。”侯府已经有人显出杀机，她若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就来不及了。
医侍听这话，不由得蹙眉。心道，这小娘子睁眼说瞎话。上回他就诊出这小娘子亏空之症，内里元气已然亏不应求。纵使能受得住这京中的明枪暗箭，只怕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依在下看，”医侍恰时开口，“娘子此刻只怕乏力难支，易口焦，易乏累，时不时呼气吸气困难。这些虽不是什么重症，只是长久下去，于娘子而言，可就是要命的大事。”
裴雪慈听这嗓音，只觉得熟悉，一晃间想起这人。虽然心中好奇此人为何会在这里，但是，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细究此事。她一意孤行，执意不问医，要离开。
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相依为命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十分在意之事。只有母亲过身这一桩心事，不查究清楚，她绝不瞑目。
孟汝兰见裴雪慈这样坚持，才恍然大悟，这府里怕是有裴雪慈不得不见的人或是其他。
难道是世子？不该啊，若是世子，那夜在刑部的时候，世子就不会同自己说那番话了。
孟汝兰一惊，难道世子才是那个求而不得的？
医侍不由得摇头，这娘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也不知道能管的了这倔脾气。
裴雪慈才出了院门，一转头，便见到了周照璧。
她眼眸瞬间被一道笔直挺拔的紫棠色人影充盈。因为尚未及冠，周照璧不曾将发束起来，许是来的路上起风，他肩头散落了几丝凌乱的长发，令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多了分青年的潇洒不羁。
裴雪慈没由来的觉得周照璧与方才不一样。
方才作壁上观的周照璧，与她距得很遥远，却与那名竺娘子挨得很相近。裴雪慈从来见过那样遥远的距离，也从来没见过与人那样相近的周照璧。
周照璧见她换了新衣，才拂去满身狼狈，又换上虚弱，好似才扫去蒙尘亮着微弱之光明珠。念起身边医侍曾说她亏空之症，若不保养身子，只怕命不久矣。此刻见她执意离开这里，可想她的目的。
“我今日放你离开，去做你想为也必为之事。”周照璧开口道。
裴雪慈见他不是来阻拦自己，虽然心中有些杂绪，但这都没有母亲重要。低声道：“多谢世子。”
那不明的杀机，无人能替她遮挡化解。
语毕，裴雪慈就要与周照璧擦肩而去。却被周照璧攥住手臂，他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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