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正听得起劲,谁知道肩膀上忽然被搭了一下,那人将他扛在肩上就跑。
一个白字含在唇中未吐出来,云流玅不再出声,寒临霄遽然侧首,锐利冷漠的眼眸朝两人离去的方向凝去。
背扛在肩上,腹部抵住那人坚实的肩膀,林秋白头晕目眩眼前简直要转出一个万花筒,不过纵然昏天黑地,他仍然认出是修兆珹。
也是刚才他情难自抑,刚才无意间掌心捏碎了传音石。
被架在肩膀上,林秋白半死不活瘫得像一块饼子,手臂垂落不时蹭过对方汗渍透湿的背部,修兆珹刚结束闭关修炼,就感应到传音石破碎,他立即走出寒洞,随手捞起搭在岩石上的衣衫,顺方向找过来。
好在来得及时。
等到林秋白被放下来,已经进出气少,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得像得了重病,瘫在床上爬不起来。
修兆珹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你怎么在那里?不知道禁地禁止擅入?”他猛灌几口凉茶,忧心忡忡,“前辈的灵识肯定发现我们了。”
林秋白心想,他有掩藏气息的法宝,本来一个人不会被发现。
不过也是他手抖捏碎传音石,怨不得旁人。
“不成,为人弟子应谨遵宗门律规,我得去向师尊请罪,”修兆珹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起来,“你先休息休息。”
林秋白:……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但他后遗症头重脚轻,也拦不住人。
修兆珹雷厉风行合上衣衫,给林秋白倒了杯凉水放在床头,匆匆往外走。
——
翌日,林秋白蹭蹭被褥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给他的菜院浇水,在做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又到领月份的日子,打算洗过碗去山脚杂事所走一趟。
道衍宗十峰一脉相承,山脚除却杂事所,还设有一处试炼台。
试炼台是由一块巨大棋盘石打磨而成,从辰时开启至未时,供十峰弟子切磋,偶尔有一些小摩擦也会在此处得到化解。
从杂事所出来,对面试炼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只体态纤合羽毛靓丽的仙鹤被拴树下受到许多围观,但即使受到了众多瞩目,仙鹤仍然姿态优雅,仪态大方,无时无刻不透露出高贵典雅的气质。
一个体修在试炼桩热身,一边对旁边好友道,“都说宠肖主,郁师弟的坐骑也颇有灵性。”
“据说破壳时就开了灵识,平素只亲近郁师弟一个人。”
开了灵识的灵兽天生带有不服输的血性,除却御兽宗,极少有修士有能力驯服灵兽当坐骑,这也是一种能力和身份的象征。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只仙鹤原本属于林秋白。
当年他在宗门大比夺得首席,鸿羽真人给他的奖励就是一枚灵鹤蛋,鸿羽真人的赠予林秋白向来认真对待,每日都会去孵化阁瞧上一眼,九九八十一天风雨无阻。终于等到孵化那一日,灵鹤孵化出来非但不与他亲近还狠狠叨了他一口,反而绕着郁楚辞打转,鸿羽真人便做主将灵鹤给了郁楚辞。
瞥见林秋白的身影,原本正小憩的灵鹤立即调过头,啁啾一声,拿白毛屁股对着他。
“灵鹤怎的被单独留下了,郁师弟去了哪里,怎么今天没有见到他的人?”
“郁师弟方才还在,后来有童子来传话说鸿羽真人找他,这才离去。”
……
日头逐渐毒辣起来,试炼台下树荫处坐满了人,这里正好将台上的比试尽收眼底,不时传来众人的喝彩叫好声。
路过试炼台,林秋白无意间抬首,注意到棋盘石上缠斗的两人似曾相识,好不容易才从记忆里把人翻出来——
此时比斗的两人都是栖夜峰弟子。
占上峰的是栖夜峰外门弟子宿蔼,年纪偏小,境界低了半层,却看得出比斗经验丰富,屈于下风的是内门弟子陈淑沅,虽然境界偏高但都是丹药堆上去,被压打得喘不过来气。
棋盘石上斗得火热,树荫下众人也在议论纷纷,宿蔼也算试炼台常客,虽然是外门弟子但他勤学刻苦,突飞猛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更是愤愤不平。
“真不知道林秋白给这小子灌了多少迷魂汤,陈淑沅不过骂了一句不知廉耻,也没骂错,他就要扯着人比斗。”
“谁知道呢?”
“嘘,”旁边人指了个方向,“快看那边是谁?”
越来越多的弟子认出林秋白,议论声非旦没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林秋白视线停落在宿蔼身上。
多年不见,当年三尺孩童竟然也已经长大成人。
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宿霭父母不详,被栖夜峰杂使弟子收养,栖夜峰栾峰主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收弟子不看资质仅看出身,座下弟子几乎都出身名门,宿蔼天资出众却无人指点,只在炼气徘徊,林秋白偶然在山门遇到他便随意指点过两句。
没想到宿蔼铭记在心,还为他出头打抱不平。
棋盘石上比斗尽乎一面倒,栖夜峰乃是剑修,陈淑沅的本命灵剑是难得开了灵识的宝物,宿蔼手里的剑却只是凡铁,本天壤之别没有可比性,但宿蔼经验丰富,并不与她硬碰硬,何况同门比斗点到为止,他只想出气,所以方设法逼退对方。
但陈淑沅显然没和他想到一起。
当着众同门面,她被素来瞧不上眼的外门弟子压着打,气得肺肝俱焚,尤其是当她为了躲避剑招,发髻上的珠钗被击落在地碎成两半,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毓秀的鹅蛋脸都气红了。
台下人的窃笑,更是令她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她攥紧灵剑,“宿蔼,这是你逼我的。”
单论比斗她承认不是宿蔼的对手,但她储物袋里灵宝众多,眼下她从中掏出一枚朱红玉盘,手里掐出法决。旁观弟子有的凝神皱眉,觉得这样的未免太不公平,更多的则是平静等待,比斗动用法宝不算犯规。
法宝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宿蔼却注意到林秋白的到来,台下那人孤身站在树下,身形单薄,唯独一双眼一如初见沉静似渊,当年他便是这样摸着他的头,轻声细语的给他讲解功法引他入门。
那些爬床绯闻,他压根一个字都不相信。
微微恍神时,他一剑刺入玉盘,却如同刺入泥沼,虽然他反应奇快迅速折身后退,但两人不过寸尺之距,盘里暗射出的镖擦过他的手臂,留下寸长的口子。
陈淑沅也被这一剑逼到台下。
她虽然输了比斗,嘴边却挽起一抹得意的笑。
“宿师兄真给咱外门弟子争气!”
在众人喝彩声中,宿蔼从台上一跃而下,他没有理会那些围上来的弟子,而是径直朝树下那抹身影走去,手心攥着汗,但他还没有走两步,便头晕目眩,吐出一口黑色蓦然往前栽倒下来。
道衍宗内外门弟子之间一向有些龃龉。
但修士以强者为尊,内门弟子天资聪颖,外门弟子资质参差不齐,直到宿蔼挺身而出,撑住了外门弟子的脸面,可以说是他们的灵魂人物。
这些人团团围上来搀扶宿蔼,有人对陈淑沅怒目而视,“你做了什么!”
陈淑沅和众姐妹远远抱臂站在一处,“我做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宿师兄怎么会晕倒!”
陈淑沅闻言反问,“谁知道宿蔼自己有没有病?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那玉盘里的暗镖是他兄长花了二十年时间制作的,毒性奇强,却不留痕迹,就算他们现在请来医修,也于事无补。
想到此处,陈淑沅畅快笑了起来,望着悲痛欲绝的人群反倒愈发得意洋洋。
试炼台上有值岗的医女,拖着小药箱走过来查看情况,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轻轻摇头,意思是她也无能为力。
宿蔼的同窗提着一口气顿时泄了,掩面痛哭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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