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濯被蒙上双眼,牵引着带上马车。
双眼被遮,她对于周围的感觉和洞察力也变得模糊。
马车走了很久,临尧城不算太大若是按他们现在的这个速度与行车的时间早就出城了,但他们费尽心思让船在临尧城靠岸必是临尧城已尽在他们掌控之中。
他们是不会贸然出城的。
马车在绕圈!
他们想要干扰沈清濯的判断。
“沈小姐,到了。”
是那个妇人的声音,沈清濯现在是举步维艰,只能靠着妇人牵引着她行走。
沈清濯下马车,忽而一阵清风拂面微弱的花香让她的思绪清醒了些。
下马车还并不是目的地,妇人牵着继续向前走着,风变的更凉了,脚下潮湿。
她这是在江边?
她是要上船!
“沈小姐,请。”
妇人退后离开,独留沈清濯。
她抬手毫不犹豫地摘掉蒙在眼上的布条,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光明,抬手遮住光亮它也仍从缝隙中透出来。
“久仰沈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声音干净清透,似乎带着江水的微微凉意。
怎么都是这句话,是没别的词寒暄了吗?
沈清濯的眼睛终于慢慢适应过来,眼前的人逐渐变得清晰。
来人白衣墨发,步履轻缓优雅,右手拿了个通体雪白的玉笛,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左手上敲着。
沈清濯粗略打量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们现在在船上?”
白衣公子展颜,“在船上安静些,方便我同沈小姐好好聊聊。”
聊?
沈清濯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前,抬眸的一瞬目光仿佛来自冰冷的湖底,凌冽彻骨,让人不寒而栗,“都想杀我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白衣公子玉笛敲手的动作一顿,“沈小姐何出此言?”
沈清濯百无聊赖的摆弄桌上的瓜果瓷碗,比他更像是这里的主人,“若真想聊就不会将我带到着船上来了。”
白衣公子笑容不减,如同冬日清风一般,柔软但冰冷,“沈小姐见谅,可我听说沈小姐对今上忠一不二呢?向沈小姐这样的人才,既然无法合作就只能送你早日下黄泉了!”
听说?
忠一不二?
这样的话恐怕连李钊自己都不信,他竟在这里言之凿凿。
可他偏就说的半分不错,这样的话就连她也只暗暗对方巍说过。
方巍?
沈清濯葱白似的纤纤玉手无意识摩挲着水蓝色的茶杯,眼波流转,“我都被害的这么惨了,还忠啊?”
这句话像是对他说的,又更像是沈清濯对自己说的。
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居然对李钊,对这个王朝依旧忠心。
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沈清濯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觉得现在的一切都索然无趣,“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他根本不是幕后之人。
甚至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来临尧城。
他远在江南,意图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白十脸色一僵,很快就恢复正常,“沈小姐说什么呢?”
他手腕一翻,玉笛脱手而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沈清濯袭去。
“铛。”的一声横空飞来一支长箭,玉碎。
白十已顾不得思考,立马拔出腰间的软剑,软剑破风而出如游龙一般,势不可挡。
沈清濯一蹬桌腿,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滑去,惊险躲过剑刃。
“别挣扎了,他也没想让你活着回去。”
在这场棋局中,沈清濯甚至都有一线生机,但白十没有。
无论这个任务完成与否他都只有一死。
“住嘴!”
瞧,他急了。
白十的攻势更加猛烈,势如破竹,沈清濯只得步步后退躲闪,“你不是很厉害吗?连一招都不敢跟我过?!”
他的招式已经乱了。
沈清濯倚着门框,抱臂冷眼看他无能狂怒,“我又打不过你,何必自讨苦吃,只是你一身武艺冠绝,难道就甘愿无名无姓的死在这小小临尧城?”
“你若恨便去杀他,何必在这里对着我乱砍?”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懂!”
我不懂,把你当作弃子,盘算着如何杀你的人就懂吗?
沈清濯觉得他这话有意思,在他这句里沈清濯倒更像是“乱臣贼子”,她有的好奇自己在他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哦,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十抬眼,眼眸发红,看着沈清濯像是在看什么恶贯满盈的罪人,他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足以刺痛沈清濯的两个字。
“走狗。”
是谁的走狗不言而喻。
“你父亲惨死,不想着为他沉冤昭雪,却抢着去做那昏君的爪牙、走狗!”
“你,沈清濯才是最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你根本就不配姓沈!”
白十的痛骂在沈清濯的耳边不断的回响,她已经忘记祁湛是这么派人冲进来将白十制服的了,她只记得他对她的叫骂。
走狗,爪牙,伪君子......
每一个字他都没有说错,她的确不配姓沈,她不配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不配面对他父亲。
她连死都不配。
沈清濯木然地站在江边,视线越过滚滚江水妄图凭借肉眼看清对岸的盏盏灯火,缥缈人影。
船上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祁湛站在甲板上向下眺望,远处的沈清濯形单影只,江风将她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他突然想起沈清濯在岭北问他的那个问题。
“我朝律法,罪者其骨不得还于故土,故而大多拾骨置于岭北群山之中。父亲应该也在里吧?”
那时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其实他是知道的,不只是他,方巍也知道。
京中无人不知。
那年压送犯人的车遇匪患,士卒刑犯无一幸免,尸骨不存。
沈家唯剩孤魂。
这一路以来祁湛多次试探沈清濯就是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沈家当年之事。
如此看来,典狱的墙当真是密不透风。
祁湛招手,唤来一个小吏,“去请大人上马车,我们该走了。”
马车上,三人相对无言。
方巍是怕,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再打了起来,他拉谁的架也不是。
两边不讨好。
沈清濯是太累了,累到已经开始麻木了。
“沈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祁湛端着,热气弥漫,阳羡红茶特有的香气侵蚀着她的味蕾,沈清濯一时忘了应声。
方巍精神高度紧崩,他已做好了替沈清濯接茶的准备。
怎么样也比这茶在马车里乱洒的好。
见沈清濯没有动作,祁湛再次出声,“合作愉快,沈小姐。”
对了,合作。
她和祁湛的合作。
沈清濯的精神总算回笼,指骨分明的手接过热茶,“合作愉快。”
合作?
什么合作?
他怎么不知道?
方巍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轮转,仿佛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奸情一般。
沈清濯被他看的有些烦闷,出声提醒,“和棋。”
和棋?
竟是那时候!
怪不得沈清濯明明没有谋反的心思胆子却这么大。
原来他们这么早之前就厮混在一起了!
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一定是祁湛!
祁湛察觉到方巍看他眼神时的不善,默默坐的离他远了些,出声道,“方大人,莫要多想这可不是我的注意。”
那是沈清濯的注意?
没道理啊!
他不是同沈清濯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沈清濯轻抿了一口热茶,唇腔内瞬间充盈着红茶的香气,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你演技太差了。”
演技差?怎么可能?
他明明满腹雄心壮志,这胆小懦弱不还是演的入木三分!
回到太守府,祁湛打算连夜提审白十,沈清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早早的便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沈清濯和方巍各捧着碗瘦肉粥在院内的凉亭中用饭,太守政务繁忙跟他们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夏日清晨凉爽,院子里又是假山小湖的风景不错,沈清濯在屋里闷得慌就端了碗出来,她一出来方巍自然也就跟了出来,留屋内的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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