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清和眸子笑意轻晃,脚下步步生莲,“正巧,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是吗?那清和姐姐看仔细点?”
半月未见,哪怕有伤在身池蘅也想给她看最好的一面,单手支颐,笑颜明朗,眼睛点缀星河流光。
时光在这一刻流速缓慢。
内室静悄悄。
白瓷瓶内斜插的一支桃花悄然盛开。
柳叶纹春衫松松垮垮遮掩少年郎瘦削身条,唇红齿白,乌发雪颈。
一念之间,清和身子微侧,避开小将军天真无邪的眼神。
心思清澈见底的阿池,她喜欢,也不喜欢。
柳琴服侍小姐褪去罩在外面的裘衣,姣好的腰身映入眼帘,池蘅看得眼馋:“清和姐姐,你不看了?”
“不看了。”
确定她看够了,池蘅松口气,小脸一垮,生无可恋地趴回床榻。
熟悉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清和不避嫌地坐在床沿,素手轻抚她脸颊,柔声细语:“阿池,你怎么了?”
“清和姐姐,阿爹打得我好疼。”
她说疼,听得人心也跟着疼。身为小辈,于情于理都没法指摘长辈的不是。
看着蔫蔫的池小将军,她笑:“阿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威风的那个。”
池蘅心里美得冒泡,鲜活朝气流淌眉梢,甚是傲娇:“清和姐姐又在哄我。”
“是事实,不是哄你。”
她一句“事实”,池蘅精气神蹭蹭往外冒,歪头问道:“梅花香饼好吃吗?”
清和回道:“好吃。”
“糖蒸酥酪呢?”
“也好吃。”
“金丝蜜枣?”
她问起来没完,清和扬唇:“都好吃,有劳阿池费心为我寻来各样小食。”
“好吃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池蘅瞧她比往日更为清减,想来病了一场没少遭罪,她心下怜惜,眼神却克制,“清和姐姐喜欢我买来的小食吗?”
“喜欢。”
“那我下回还给你买。”
两人有说有笑,兜兜转转说到坊间传言,小将军一改眉目间的舒朗明媚,气得不行:“再让我听到他们满嘴喷粪,哼!”
她这次受伤皆因为给自己出头,为沈家出头,清和不禁后悔之前所为。
她算计了谢折枝,算计了自己婚事,到头来污了名声反倒连累阿池与人动手,早知如此,她该多费思量,选个折中之法。
懊悔之余又止不住羡慕池蘅握紧拳头口出狂言的自由潇洒。
清和将门出身,自幼耳濡目染,看的是兵书,学的是运筹帷幄之道,可惜学的再好都只能用在后院之争。
她向往肆无忌惮的人生,向往更广阔的天地。而她向往的所有,都在池蘅身上得到慰藉满足。
“若有下次,阿池,你无需为我出头。”
“那怎么行!清和姐姐也当我是外人?还是怕我闯祸再被爹爹打?“
沈姑娘眉眼弯弯:“我拿不拿你当外人你心里不清楚?既清楚,何必明知故问?阿池,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受伤。”
池蘅口直心快:“这点伤算什么?我愿为婉婉做任何事!”
婉婉是清和的小名。
是连谢折枝这个继母兼姨母都没资格喊的小名。
如今在池蘅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反观少女眉目柔和,并无被冒犯后的恼怒。
她反问:“任何事?”
她想,阿池可真单纯,殊不知这样果决大胆的话轻易对女子说不得。
而他不仅说了,还说得理直气壮。
要不是伤没好,怕是要跳下床拍着胸口和她信誓旦旦。
想到那画面,她秀白指节摩挲小将军瘦俏的下巴,眼睛闪过一抹幽深的光,“阿池,我要你去死,你也甘愿?”
去死?
池蘅一怔。
摩挲在下巴的手指存在感分明,她不觉反感,冷静下来打量年长她两岁的沈姐姐:
清眸如水,波光潋滟。被她含笑看上一眼,喉咙像一股脑灌进烧刀子,火辣辣的,烧出连绵余韵,沸腾不息。
她要看,沈清和大大方方给她看。
生来病弱,好在爹娘给了一副耐看的皮囊,她知道阿池喜欢。
阿池好色,好美色。
淡雅的香味混合经年沾染的药味萦绕鼻尖,一句很俗气的话从池蘅心湖跃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清和姐姐不是富贵无双的牡丹,却无疑是盛京最美、最雅、最柔,最教人心痒不已巴不得拿命守护的蔷薇。
她心里有了成算,趴在那坏笑:“若是为婉婉,也未尝不可啊。”
少女心弦颤动,满身沸腾的热血在看到少年郎清澈星眸时渐渐冷却下来。
少年郎眉飞色舞,大有为美色甘愿一死的纵情洒脱,一脸骄傲:“不过,我也有要求。”
“条件?说来听听。”
池蘅凑近她,倾吐独属于两人的小秘密:“死之前,你得亲我一下。”
“……”
看不明她眼底翻涌的情绪,等了一会不见她有丝毫回应,池蘅慌了神,还以为说错话唐突佳人,收敛戏谑之色:“清和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
“我是在想,”沈清和睫毛低垂,须臾抬眸浅笑:“我是在想,是不是欠了阿池一个吻。”
“八年前,阿池算是为我死过一次了。”
她忍着掀她里衣的冲动,心下生涩:“那道疤还在吗?”
池蘅慢半拍才想起她所说之事,眼看清和姐姐眼圈泛红,她急忙宽她心:“我…我是男儿,身上留道疤算什么?”
“阿池,那件事现在想想我还心有余悸。你为何要救我?你比我还小两岁,为何要扑过来?”
事情过去了八年,那道疤始终存在池蘅腰间。印记一样,仿佛留着故意教人心疼,用尽好药怎么都消不了。
沈清和记得很清楚,那是腊月初一,大雪茫茫。
她首次应人邀请紧张地溜出门,原以为以心交心会得到渴盼的友谊,结果喊她出来的人是想看她孤立无援被冷落。
她生下来身子弱,明明也是将门之女,长至八岁,隔壁六岁的池三公子提着十五斤的大刀在下雪天舞得有模有样,她只能病歪歪窝在暖房捧着手炉掉眼泪。
将门的孩子看不起她,书香世家娇滴滴的小姐不愿和她玩。
八岁之前她一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那天她背着爹爹跑出门,被人好生一顿奚落,孤零零走在回家路上,碰见呼朋唤友玩得起劲的池蘅。
彼时池沈两家为争将门之首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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