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池蘅确实如她所说每顿比往常饭量多吃小半碗。
说到池小将军,她自幼承庭训,爹娘有意无意为她灌输的都是“顶天立地不止是男儿做的事,女子更要自强”。
时光倒流,记忆里站在庭院的池大将军还是年轻英武的模样,负手而立,迎着日光问道:“阿蘅,你来说,为父为何要用一个‘更’字?”
池蘅是怎么答的呢?
她静默花前,没去看爹爹,反而举目看向远方,看向头顶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胸中一股闷气滚到喉咙。
“因为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子想博得一席之地往往要付出成倍心力,古来煌煌至尊,坐在那位子的有几个是女子?纵是得了那位,又有几人能得史官公正评判?”
那年她十二,穿着男装,腰缠玉带,锐气傲气填满心胸。
她满怀疑问,爹爹回过头来意味深长:“阿蘅,要努力啊。”
池蘅至今都没完全参透爹爹这番话。
但她清楚爹爹是在告诉她,你所有的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不过是借着‘男子’的壳子才享受到宽待,你看文臣武将家的姑娘哪个如你生来自在洒脱?
你既得了先天的优势,就得争气。
女子需学的要挑着学,男子要学的,你都要学。
她不懂爹娘在她身上煞费苦心的因由,每每深思,总能惊起一身冷汗。
但生而为人,不论男女,顶天立地准没错。若能为清和姐姐扛起头顶一片天,站稳脚下一块地,别说每顿多吃半碗米,就是每日挥刀千余次,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如此。
沈清和那等面热心冷、机关算尽之人,被她满腔赤诚打动,仿佛命中注定。
仅仅池蘅一道眼神,一个天真灿烂的笑,轻而易举灼烧她的来路,斩断她的去路,一头栽在女扮男装的小将军身上,栽得彻彻底底,得之还好,得不到,恐要生出魔障。
出了沐阳,两人以‘姐弟’身份驾车一路南下。
“哎呀,雨越下越大了。”
大雨倾盆,无情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溅起豆大泥点。
车轮子陷在坑洼泥泞里,马儿前进不得烦躁地仰头打了长长的响鼻,池蘅干脆跳下马车,回头叮嘱,“清和姐姐,你呆在里面别出来。”
车帘外风雨大作,雨势凶猛,坐在车厢的清和牢牢守着吩咐,只一颗心全然系着那人。说到底阿池也是功勋世家养出来的矜贵子,且听雨声噼里啪啦,怕刚出去,衣衫就得被淋透。
池蘅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汤鸡,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鬼天气,不放心地回头望去,见清和果真听话地窝在车厢,遂放下心来。
顾不得被淋湿的衣袍,踩着一地黄泥去推马车。
一推之下竟没推动,她脸色微沉,不服气的劲头上来,心道,一个破车轱辘你也想和我作对?
卷起袖子,运起内力,马儿配合主人迈开蹄子往前走,车子朝前挪动三寸,池蘅得意地扬起头,紧接着被泼天的春雨浇了个凉爽。
她骂骂咧咧坐回马车,正了正头上的蓑帽,“姐姐,可以了,咱们继续赶路。这荒郊野岭的若不能早些进城,估计得在外面过夜了。”
清和拢紧裙衫,披好轻裘,刚要问她可好,凉风窜进来身子冷不防打了寒颤,她唇色发白,寒疾隐隐有发作的预兆。
“阿池……阿池你冷不冷?”
雨水哗哗响,好在池蘅耳朵好使,仍从那嘈杂的背景音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现下里里外外都被水淋透,仗着底子好,有内力傍身,黏腻难受是有些,冷倒不至于。
她嗓音清亮:“不冷,姐姐,你多穿点。”
隔着雨幕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想来一场暴雨也不至于把小太阳般的少年郎浇得无精打采。
池蘅旺盛顽强的生命力一直是清和深深羡慕的。
可能是喜欢的人在身边嘘寒问暖,肺腑间冷意慢慢被压下,她嘴里呼出一口白气,庆幸寒疾没赶在这个节骨眼捣乱。
道路难行,想赶在天黑前进城已成妄想。
就在池蘅担心无片瓦遮头的当口,她眼睛一亮:“姐姐,前方有座破庙,今晚咱们在庙里将就一宿吧。”
清和坐在车厢昏昏欲睡,车帘被挑起。
斜风吹落脸颊,没等她抬起眼皮说声“好”,池蘅将干净的蓑衣蓑帽一股脑为她披好,反手摸出一把七十二骨节的大伞,瘦长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地横抱她入怀。
“姐姐,撑开。”
伞面撑在头顶,严严实实将风雨挡在外面。
视线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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