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曼青她不能死[无限]》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水泥路笔直,如锋利的刀痕刻凿在田野中。坠落的失重感急来急去,孙舟龄扶住树干,忍不住地干呕。
他们又回到了这片乡野,玉米地边、大树旁,他们搭乘公交车的地方。
天地依然静默无声,孙舟龄呕到胃都快吐出来,疲惫地靠住树干,滑坐在地,无力的绝望感自心头升腾。他觉得他好像短暂地看到了这混乱诡谲的暗夜的出口,可是转眼间,又什么都没有了。
周围只剩团团迷雾,他被困在迷雾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找不到。
葛曼青背对他望向玉米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和天地一同静默。
好一会儿,葛曼青忽然说:“休息好了吗?我们去警局那儿看看。”
月亮还是正当空,把她的影子照得短短的。孙舟龄看着她的背影,却问:“姐姐,我们真的能回家吗?”
葛曼青没说话,去摸一株挺立的玉米,从折曲的叶子摸到饱满的果实,然后一顿,用力掰下。
她避开了这个问题:“先去警局那儿看看。吃玉米吗?掰两根。”
孙舟龄又静了好一会儿,起身:“走吧。”
株叶簌簌而动,两人很快被这青纱帷帐淹没。
玉米地长势极好,植株间隔排列,株株高过两米五,果实结实又饱满。孙舟龄从万叶丛中走过,没有对任何一根玉米动心。吃糖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在回到家之前,他的胃绝不可能再接纳任何食物了。
但葛曼青似乎生怕他们被饿着,一路走一路掰,将她的帆布包装得鼓鼓囊囊的还不够,就像是课文里苏格拉底的学生在麦田中挑选最饱满的麦穗一样,她遇见更大的玉米就把小的扔给孙舟龄,很快孙舟龄的怀里就抱不下了。
孙舟龄一边看葛曼青挑玉米,一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有些别扭地建议道:“姐姐,掰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呀?特殊情况掰两根填填肚子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么多,多少有点像是打劫了。”
葛曼青装玉米的动作一点儿没停,无所谓道:“不会的,这里不一样。”
孙舟龄一噎,情绪忽而低落下来:“也是,这鬼地方,连人都没有一个,几根玉米又算得了什么呢?”
葛曼青古怪地看他一眼:“我肯定是趁着没人才掰啊,总不能去村里喊一嗓子把人都叫起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掰吧?”
随后,她又瞧着孙舟龄,无奈叹气道:“你也是,真是搞不懂你,没人你也怕,有人你也怕,遇见个人就开始鬼叫,遇不见人你又自己在那儿发抖,你到底是怕什么呀?怕黑吗?”
她说着,抬头看看月亮:“这里也不黑啊,月亮这么好,照得跟白天似的。”
孙舟龄瞪眼:“撞鬼还不够可怕的吗?!姐姐也就你能这么淡定了吧!”
葛曼青皱眉,用玉米敲了一下他脑袋:“好好读书啊高中生,十二年的唯物主义教学,难道就让你学到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世上哪儿来的什么鬼。”
葛曼青没用几分力,但孙舟龄还是被敲得懵了一会儿:“……没有鬼?”
“不然呢?”
孙舟龄默了一会儿,问:“那婚车司机、伴郎、公交车上的乘客是什么呢?”
“陌生的普通路人啊。”葛曼青想了下,“但公交车上和船上的应该是黑恶势力团伙,上错车上错船就想要我们的命,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孙舟龄一时间觉得葛曼青应该是在同他开玩笑。
大约是见他太紧绷了,想讲点笑话逗逗他,活跃一下气氛,只是用这样认真的表情和语调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笑不起来。
他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姐姐,你真不会讲笑话。”
葛曼青茫然。
孙舟龄撇嘴,眼圈又红了:“你知道我怕他们,就不要讲这种笑话啊!本来事情就已经够诡异了,你现在告诉我那些会说话会动还会杀人的棉花人偶其实是人,可我还扯断了他们的头,这不就让我更害怕了吗?”
他吸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他现在满怀的玉米,可没有手再去擦眼泪了。
葛曼青不解的望着他,满脸写着“困惑”两字。月光把她的脸照得惨白,显得她的双眸暗如幽潭。
孙舟龄忽然读懂了她的困惑:“……姐姐你不会是讲真的吧?你真觉得他们是人啊?”
“……不是吗?”
眼泪瞬间就憋回去了,孙舟龄大声道:“他们都是棉花做的人偶啊!你还把他们拆开过!布、棉花,只有这两样,没有电池驱动也没有芯片控制,你跟我说他们是玩具总动员都好过跟我说他们是人好吧!”
葛曼青极度不赞同:“他们只是跟我们不太一样。”
“这叫不太一样??”孙舟龄大脑都快宕机了,“那曲又莲的爷爷奶奶呢?那些会动、会说话的腐烂的尸体呢?他们也是人吗?”
葛曼青点头:“他们也只是跟我们不太一样而已。”
“可、可……”孙舟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通这件事,他忽然想起她对老太太说过的话,追问道:“你说不能杀人,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乘客,还有曲又莲的爷爷,还有那些腐尸!”
葛曼青瞪圆了眼睛,立即否认:“你可别污蔑我!我只是把他们拆了,你也看到了,他们会自己缝合起来的!曲又莲的爷爷也是,他做人活一辈子,被烧成炭还能再活一辈子,那我把他敲成炭渣他还是能作为炭渣再活一辈子呀!至于那些发臭腐烂的人,他们无论烂成什么样不还是能照常行动吗?我不过是敲烂了他们的嘴,不让他们继续蛊惑曲又莲,才不是杀了他们!”
她好像真的觉得她的所作所为皆是正常合理。
孙舟龄张张嘴,再说不出一句话,冷汗涔涔打湿后背。
人偶自行缝合、焦尸制造幻境、腐烂的尸体围堵活人,这一样样、一件件,都应该是只存在于小说里电视里的恐怖桥段。
任何正常人要是遇到了,只会和他一样,害怕、尖叫、逃跑、被蛊惑、被追杀、涕泪横流。
受伤就会流血、死亡就是死亡,没有什么自行愈合和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才是人。
可他姐姐为什么觉得棉花人偶和腐尸也是人?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
葛曼青掂了掂帆布包,嘟囔着应该够吃了,照常往前走,玉米株叶一层一层遮挡住她的身影,孙舟龄停下脚步,呆呆望着她。
一路走来,她好像总是很淡定,不曾害怕过,连表情也少有。
任何让他深感恐惧和崩溃的事情,却都引不起她的情绪波澜,好像所有的怪事在她眼里都不过是寻常,寻常到她看见尸体的情绪波动甚至还不如听见他叫喊时来得大。
为什么会这样?
把鬼怪当同类,难道她也……不是人吗?
可是她有体温、有心跳、有脉搏啊!
怎么会……怎么会呢?
葛曼青注意到孙舟龄没跟上,转身找他,看见他木楞地站在原地、脸色一变再变,心道真的是搞不清楚现在高中生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然后随手又摸了摸左眼。
孙舟龄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忽而灵光一闪。
对了!她总是揉眼睛、摸眼睛,而且总是左眼!
她在看着婚车离开的时候,说过车里有四个人!
所以,难不成是因为她看见的东西和他不一样?
难道她有阴阳眼?!
孙舟龄想起以前课间休息时听同学们讨论过的小说情节,主角从小拥有一双阴阳眼,能看见鬼魂与活人,可鬼魂也不总是血淋淋的凄惨模样,所以主角时常分不清自己看见的是鬼魂还是活人。
嘶——难道他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从小看见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鬼怪也是人。
今晚这些离奇古怪的场面于她而言确实是平常所见,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大惊小怪。
说通了,这样一来什么都说通了!
孙舟龄在短短半分钟内就把自己说服了,全然忽略了这其中的逻辑漏洞。
一晚上在葛曼青的庇护下走到现在,他宁愿相信她拥有一只阴阳眼,也不愿意认为她是什么鬼怪。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葛曼青的左眼,看得葛曼青心里发毛。
不会是眼眶下面的洞又冒出来了吧?
葛曼青赶忙捂住左眼,自认为动作非常流畅自然,可实际上无一刻不透着僵硬,问:“怎么了吗?我的眼睛哪里不对吗?”
可她摸摸,并没有裂口。
那这小子盯着她的眼睛看什么呢?
还是说眼眶下面的洞冒出来又消失了?
葛曼青摸摸眼睛,确认眼珠还在,悄悄松了口气。
孙舟龄刚才脸色还一会儿白一会儿绿的,现在却忽然欣喜起来,低声问葛曼青:“姐姐,你有阴阳眼吧?”
葛曼青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多读书,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她没忍住,追问道:“你成绩怎么样啊?模拟考试能考多少分?”
“我成绩挺好的呀,一般能考五百八九十分,嗯……还有九个月高考,我觉得我再努力一些,应该能考上六百二三。”
“……你们现在考试总分多少?”
“七百五啊。”
葛曼青吃惊,心底一股淡淡的忧伤开始流动,忍不住暗叹时光飞逝。
八年过去,现在高考竟然已经改革成这样了?她上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科后总分也不过才四百多,现在这分数都快是她们那时候的两倍了。
看样子还是得帮孙舟龄把笔记本找回来,她的笔记大概率已经不再适用于如今的高考了。
不过,七百五考个五百□□,好像也还可以?
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又在教育水平一般般的镇子里上学,这个分数应该算是不错了。
尽管她对现在的分值并没有什么概念。
葛曼青点点头,然后又用玉米敲了一下他脑袋:“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你早能考六百来分了!”
孙舟龄委屈道:“我没看啊!我只是听见同学在讨论……”
“少听闲话,多做题!”
“……哦。”
姐姐大概只是不想别人戳穿她的阴阳眼,所以转移话题吧。
“还有玉米拿好了,我们赶路的干粮全都在这里了。”
“……哦。”他姐姐是真的喜欢吃玉米啊……
但这些玉米吃了不会有问题吗?就像曲又莲爷爷的糖果一样。而且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孙舟龄问出了他的疑虑,葛曼青道:“这个地方不一样,离家还不知道有多远,多屯一些粮没错。”
“姐姐,你可是连棉花人偶和腐尸都觉得没问题的人啊,那这儿是哪里不一样啊?”
葛曼青说:“这里不会变化。”
孙舟龄一头雾水:“什么不会变化?”
“这里的玉米掰了,还能再长出来。”
“啊?”孙舟龄瞪着茫然的眼睛,努力分析这两句话之间的关联和意义,可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葛曼青解释道:“上公交车前,我在树对面掰了几根玉米,可是现在,被我掰掉的玉米又长回了玉米杆上,而我包里的玉米也还在。”
“你是说我们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已经长出了新的玉米?这生长速度也太快了吧!”孙舟龄惊呼。
葛曼青摇头:“不是长出了新的,而是被我动过的地方恢复了原样。”
孙舟龄没能理解:“被掰掉的玉米恢复原样,不就是变化吗?”
葛曼青加重语气重复道:“恢复原样,是说玉米的大小、朝向、叶子包裹的方式、叶片的脉络,还有玉米须长度、多少,全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走出玉米地,前面就是村子,屋脊整齐排列,忽然一阵风吹过来,玉米杆碰撞摩擦,回头望去,就像是绿色的海面掀起了一层小小的海浪。
孙舟龄道:“玉米都长得差不多吧,要说一模一样也太夸张了。而且你看这阵风吹过来,草木树叶都在晃动,这不就是变化吗?”
“不,风吹草叶,说明世界是动态的,而非静止的,可是动态的并不等于变化的。”
葛曼青随意指向一株玉米:“假设我将这株玉米压缩到二维平面中,并将它的轮廓用黑色水笔描在纸上,一阵二维世界的风吹过来,这株玉米会左右摇晃。这阵风吹过之后,玉米归于静止。”
“如果这个平面是变化的,那么这株玉米静止之后,它的姿态必定不会与我之前描出来的轮廓完全重合,或许杆子弯了一些,或许哪片叶子歪了一点,或许玉米须被吹到了另一边,总归是不一样的。”
“可如果这个二维平面是动态的而非变化的,那么风停之后,这株玉米将会再次和我描出来的轮廓完全重合。”
风停了,绿色的海浪平息。孙舟龄明白了她的意思,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蒸腾到头顶。
没错,是这样的感觉。
他和姜荆坐在树下时,感受到的那种浓烈的怪异和违和感、对这个地方产生的强烈的恐惧感,就是来自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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