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漪又仔细整理了一下篮子上盖着的布,才随着吕策一起往家走。
吕策自然注意到了柳漪的动作,本想仔细询问表妹卖了多少银钱,但眼见周围人多眼杂的,怕若是不小心露了财会被有心人之人盯上,如此便一路压下自己的好奇。
直到走出大相国寺稍远一段距离,周围行人似乎也少了不少,他才敢小声的问起,“表妹,我见你方才朝着大殿的方向对拜,想那夫人出手定是大方吧。”
柳漪也不打算隐瞒,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后,才小声道:“那夫人出手是很大方,一共给了我五十二两银钱。”
吕策心下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瞪大眼睛,“什么,你说多少?”说着就要去掀柳漪的篮子上盖着的布。
柳漪微微侧身避开,将手轻轻地按在篮子上的同时,冲着他微微摇头:“表哥不可,此处虽不至于人多眼杂,但财不可外漏,咋们还是小心为上。”
吕策瞬间反应过来,方才是他激动过头了,悄悄环顾四周,发现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篮子上瞟。
见他这样,柳漪不由觉得好笑,微微摇头,虽说表哥平时看着稳重,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吕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柳漪一道往家赶去。
两人沉默着赶了好半天的路,眼见着就几条街的距离,两人就快到家了,柳漪提议道:“表哥,一会儿回去时,路过前街买菜的市场,咋们拐进去买些肉吧,权当庆贺今日之喜怎么样?”
吕策立即附和着道:“好,好,当买,当买,是该好好庆贺庆贺。”
还得给几个小的买点零嘴,今日出门没带上她们,总归是要给些甜头的,哦,对了,还要给舅舅打壶酒,一边走柳漪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买的东西。
说话间两人便已到了菜市场的路口拐角处,因着两人出门得早,又遇上了国公夫人这爽快的买主,因此现下还未到午饭时间。
菜市场买菜的人不少,各种叫卖、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过一个卖菜的摊前,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娘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引来不少人围观。
她们来的方向,想要去肉摊就必须经过那个摊位,吕策下意识地护在柳漪身侧,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辰的肉摊生意格外冷清,见柳漪两人上前,摊主立马热情的招待,“二位,想来点什么?”
“今早刚宰的肥猪,你看这肉多好。”
柳漪看了看,发现确实不错,“劳烦大叔,这块肥瘦相间的肉给我来三斤。”
“好嘞,小娘子好眼力,稍等。”摊主爽快的应声,刀起刀落,从柳漪看好的那一块肉上利落地割下一大块,上秤,“小娘子瞧好了,正好三斤高高的,”说着还把秤杆往柳漪的方向递了递,好让她看清楚。
得到柳漪确认的答复后才一边将肉包好一边报价:“你请拿好,一共九十文。”
柳漪点点头,正准备付钱,目光瞥到摊子的角落里堆着一堆,肉已经剃得差不多的大骨头,便随口问道:“老板,你那些骨头怎么卖?”
摊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嘿嘿一笑:“那些玩意,没剩多少肉了,本是准备自己拿回家吃的,小娘子你若不嫌弃,给三文钱就成,全部拿走。”
站在一旁的吕策本来听表妹一下子就要买三斤肉,得要九十文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表妹也太大手了些。
平素里家里割肉虽说也不至于特别困难,但最多一次也就半斤打打牙祭,就这还不常有。
他正想不好意思地说,这肉是不是买得太多了,自己没带那么多钱,出门时母亲只给了自己二十文钱。
却又听表妹问起那堆没什么油水的骨头,还要花三文钱买,忍不住轻拉了一下柳漪的衣袖,低声道:“表妹,这肉已经够多的了,你还要买这些没有油水的骨头?”
柳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没事,对那摊主道:“即是如此,行,老板,麻烦您帮我把肉和那些骨头全都包起来。”
摊主见生意做成,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好呢,小娘子稍等,”然后手脚麻利地将肉和骨头分别包好,递了过来。
吕策见状,刚想表明自己带的钱不够,却见柳漪已经利索的开始掏钱准备付账,下意识的还想说自己来给,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他的钱压根不够。
只得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肉。
柳漪利索地数好九十三文钱交给摊主:“老板,收好。”
摊主笑着接过,“小娘子爽快,下次再来。”
吕策拿着肉,看着柳漪付了钱,有些过意不去:“合该是我来付钱的,原本早晨出门前娘就是给了我银钱的,如今却叫表妹破费了,要是让娘知晓,定是要数落我的。”
见他这副样子,柳漪忍不住逗弄他:“即是如此,那我这便找老板要回那些银钱,表哥你来付?”
“可......可......可是我......”吕策可了半天没可是出来后面的话,不由得急得脸色有些泛红。
柳漪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好了表哥,我逗你的呢,谁叫你说话生分,如今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今日绣品卖了银钱,合该由我买些好的庆祝庆祝,快别争了。”
听闻此话的吕策又是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嗫嚅道:“那......那好吧,下次可别这么浪费了,让我来。”
买好了肉,两人又在其它小摊买了些小菜,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吕策手里就提满了东西,虽说表妹能挣钱,但谁家正经过日子的会这么大手脚的花钱,就手里的这些东西,都花了一百多文了,让他感到一阵肉疼。
眼看出了菜市场,一边拐角是往家的方向,另一便拐角是往前街的方向,柳漪停下脚步,对着吕策道:“哦,对了表哥,我突然想起我绣线快用完了,忘记买了,这样,你先回去,我去前街买些绣线,很快便回。”
吕策一听,立即摇头:“那怎么成,娘让我照顾你,你对这又还不熟,我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的,我先陪你去买绣线,然后我们在一起回家。”
“不用了,表哥,之前舅母带我走过,我记得路,就几条街的事,很快的不用担心,再说了你看这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你不先将菜提回去就赶不上舅母做午食了。”柳漪拒绝。
吕策还要坚持,柳漪立马打断他:“好了表哥,就这样吧,你看你手里提着这些东西,也不方便再陪我跑这一趟,你放心,这光天化日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吕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和菜,确实有些不妥,又想到表妹素来是个有注意的,杏花到汴京那么远的路都能独自找来,便不在坚持,“那成,你记得快些回来,莫要让我们担心。”
“知道了。”柳漪点头,看着吕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并不是要买菜,她是想去给舅舅、舅母还有几个小的再买些东西,若是表哥在一旁跟着,看到她买的东西,肯定又要说她乱花钱,她不想多费口舌,所以便干脆自己去买。
她先是去了街上的一家小酒铺,给舅舅打了一壶小酒,又在卖零嘴的铺子给三个小的买了些蜜饯果子,最后又去这条街上最好的糕点铺子买了一包栗糕,其实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将那锭五十两的银锭换成小银锭的。
买完这些东西,柳漪心里盘算着:“那五十两银子,她并不打算全都交给舅母,她打算先拿五两银子给她,用于家里的日常开,其它的钱她要自己留着,为将来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东西买齐后,柳漪便不在耽搁,拎着东西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到家时,舅母孙氏正在忙绿,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肉的香气,灶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切菜声。
正在院子里和柳渊玩耍的柳欣第一个看见她,丢下她哥哥就快步地向柳漪跑来,“啊姐回来拉。”吕锦也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来,想来是被馋得在厨房走不动道了。
柳漪笑着将手里的纸包递给柳欣,又招呼柳渊和吕锦:“喏,给你们买了零嘴,你们三个分着吃。”同时还不忘叮嘱几人先洗手。
听到有零嘴的吕锦几步跑过来,欢呼一声,“哇,蜜饯果子,还有栗糕,”和柳渊、柳欣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始分食。
吕策正在灶前烧火,侧头看见柳漪手里的酒壶,又是一愣:“你还打了酒?”
“嗯,给舅舅打的,等他晚上喝,”柳漪将酒壶和篮子放在院中的桌子上,挽起袖子走向灶房,“舅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孙氏正在搅动着锅里的红烧肉,听见声音,转头看她,又瞥见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兴高采烈地分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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